竟然還自稱阿玉?這丫頭不是一向討厭這名字的麼?說是金呀玉呀的俗氣的很。
李旋不禁看了那少年一眼,這位郎君初一見,倒也平常,可相處下來,卻能感受他身上那種讓人不得不折服的溫潤氣質。與一般的貴族少年那種或溫潤或張揚的氣質不同的是,這位是真正的大氣雍容,就如那春時的海子,似能納百川,又如那秋日高陽,叫人不自覺的就心生親近。
可他比自己還小著幾歲呢,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家,才能教養出這樣的少年郎來。隻這一份氣度,便有多少人不及。
李旋自己也是疑惑的很,他隻知道這位姓蘇,卻不知他的身世。
在這邊關之地,雖也有顯貴人家的子弟,可要照他看來,這位蘇郎,便是放到長安去,隻怕比那皇子殿下,也毫不遜色。
也難怪三娘那風風火火的丫頭見了,也生出兒女之態來。
李旋隻覺得有些好笑,倒也並未多想。
他家雖然富貴,可畢竟隻是商賈人家。而這個蘇郎君,顯然出身顯赫,非是三娘能攀得上的。
李旋笑道:“舍妹調皮慣了,若有失禮,郎君請勿介意。”
蘇郎搖了搖頭,笑道:“今日路過此地,原也有些事情,能遇上李郎,也是幸事,隻是因有事要辦,不好耽擱,李郎想必也要陪家人過節,某便不打攪了,就此別過,他日再會。”
李旋心道,我隻知你姓,卻不知你名,更不知道你要去何方,將來落腳何處,哪裏來的再會?可麵上卻是笑的歡暢:“不承想能在此遇上蘇郎,本想留蘇郎在此晚膳的,隻蘇郎有事,某倒不好強留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客氣話,那少年這才告辭,李旋送他出門。又有鋪中的夥計去退間裏告訴郎的小廝。
那小廝一聽主人要走,忙忙跑了出來。卻也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隻他雖是小廝,穿的卻是不差,膚色微黑,一雙眼卻極是機靈。
那少年見著小廝,臉上露出笑來,二人出了李家的鋪子,往街上行去。
“墨色,咱們今晚好好逛逛這平安鎮,你若有喜歡的花燈,阿郎給你買下。明日許你一日假回家看看父母兄長,可好?”
語氣極是柔和。
那小廝笑道:“世子可勿總當墨色是小兒,墨色又非女子,要玩那花燈做甚?隻是這回統共就墨色一個陪著世子出來,若是墨色家去,豈非是留下世子一人在此?墨色怎好放心?”
“難不成我離了你,就會餓著肚子,亦或是叫人騙了去?”
“墨色可不是這個意思。”那小廝連連擺手,“隻是怕世子一人等著無趣罷了。且墨色不過一個小廝,怎能因要回家探望阿娘阿兄,就耽擱了世子行程?”
“沒事,左右咱們繞道至此,也是閑逛,不急在一日兩日的。”
墨色知道世子此次特意繞道經過這裏,就是為了叫他回家看看。可他哪敢真的把世子一人留在這對他而言十分陌生的小鎮上?且這裏吃不好睡不好的,更不好多待。隻他也實在想回家看看,這一去,還不知幾時才能回來,因此小心裏十分糾結。
世子倒是不管他,隻一路往前走去,有那感覺不錯的賣燈的攤位,也會興致勃勃的駐腳看看,又問些墨色當地的風俗,主仆二人倒也自得。
隻是街上人越來越多,墨色怕被人流擠開,隻緊緊跟著世子,反倒沒那看燈的心情,跟的十分辛苦。
不時便經過一處喧嘩的十分厲害之處,從外麵隱隱看去,應是個賣燈的攤位,燈加的十分高,人群裏傳來陣陣叫好之聲,墨色想著這大概又是哪家商鋪裏在招攬生意出了幾個易猜著的燈迷,並送了幾盞漂亮精致的燈及吸引顧客了。
隻是,元宵節出來逛燈訕,圖的不就是這份熱鬧麼?
“世子要不要上前看看?”
畢竟人群太過擁擠,且四麵八方的人都似要彙聚過來。
世子搖了搖頭,避開人群,指著前頭不遠的一處食肆道:“時辰不早了,你也餓了吧?咱們去吃些東西,再出來轉不遲。”
墨色自無異議。小心的站在人多的一側,護著世子往前走。
經過那處燈位,因人實在太多,不得不側著身子擠過,可也不知是誰手上提著的花燈被人不小心擠到了地上,瞬間便起了火,雖隻是一個燈,可也嚇了不少人,一時那人身邊的人都退了開去,而外麵的人不知道裏邊發生了什麼事,有拚命往外退的,亦有拚命往裏擠,以為能看著熱鬧的。
一時場麵混亂不已。
“阿郎,阿郎?”墨色一眨眼的工夫,便不見了自家世子,可也不好在這街上大聲叫世子,隻得喚著阿郎,一聲急過一聲。
這若是出了事,十個他,拿了小命出來,也抵不上世子的周全。
墨色生生嚇出了一聲冷汗。
可人山人海的,他更不敢亂跑,又怕世子隻是被人流擠走了,若是他離開這裏,世子回來尋不著他,怕也要急。隻能緊緊貼著一處牆角站著,伸著頭,一邊大聲叫著郎君,一邊對著人群裏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