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說起來,北平節度使雖是三品大員,於超品的並肩王府而言,興許不值什麼,但對於一般的功勳之弟往常不過於禁宮之中當值來說,這北平節度使,卻也是一方封疆大吏,尤其是北平府地位特殊,連帶著,秦懷用的北平節度使,含金量卻是頗高。
提到父親秦懷用時,盡管秦晢的語氣極為平淡,可秦昭卻是從他的聲音之中,聽出了別樣的情緒來,或許是她自己身世離奇,如今又莫名其妙的同著素未謀麵的兄長遠赴一個陌生之地的原因,秦昭感覺自己變的尤為敏感。她覺得,秦晢在提到他們兩人的父親時,語氣中有一種刻意掩藏著的仇恨。
這讓秦昭對自己的揣測,又肯定了三分。
可惜,秦懷用如今的情況,秦昭卻不了解,而秦晢也似刻意回避一般,並未提起。
因慢慢到了盛夏,白日裏趕路實在辛苦,一行人且行且遊,反是早晚趕路,白天在客棧驛館歇著的時候居多,兩個月的路程,他們走了足有三個月,等抵達京城長安時,已臨近中秋。
長安城外秋色盡好,層林盡染,綠樹逶迤,蔬果滿枝,野花繁雜。秋遊的文士遊戲俠,公子貴女們不絕於道。
入了城門,她便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生活在這個繁華的城市之中了。
秦昭歎了口氣。
陽光下的長安城似是臥在天地間的龐然大物,城門洞開,行人往來不絕,可於她,卻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地方,這裏所有的一切,不過身邊那個她叫了一路的兄長,還算是她熟悉的而已。即便她從來都是一個舉重若輕,鎮定異常的人,此時也不免流露出些許的不安來。
“阿昭別擔心,”秦晢握了握秦昭的手,給了個安撫的笑,“將來有哥哥護著你,不敢說你說星星要月亮,哥哥都可摘給你,但至少敢保證,在這長安城內,你可橫著走。無人,再能欺你。”
哇靠,秦昭不禁暗爽,所謂橫著走,做個欺市霸行的紈絝,前世今生,不都是她的夢想麼?自家這位便宜哥哥,一路上對她細心體貼,難為他冰山一樣的一人個,竟然也能做出那許多妹控的姿態來,可集其所有,也沒有這一句“你可橫著走”來的貼她的心意。
“哥哥此話當真?”秦昭眉眼俱亮,象是被打了興奮劑一般。
看的秦晢是鬱悶已。一路上對他千寵萬疼的,這丫頭都象是被霜打的秋草一般沒精打采的,不想這一句話,她立時來了精神,三個月了,都沒見她這麼精神過,早知道這一句話於她就如那醇酒般提神,自己早說不就是了?
秦晢忍不住伸手就給了她一個五指彈:“總算聽你叫一聲哥哥了,你放心,就瞧你這會兒精神的樣子,你就是要月亮要星星,哥哥也想法子給你摘來。”
就知道這丫關不是個省油的燈。
心裏又好氣又好笑,之餘,卻又舒了口氣。
如此,也挺好的,他的妹妹不是溫室裏供養著的花朵,她能在西北那樣荒涼的地方,小小年紀賺出數萬緡家業來,甚至他試過了解她,學識見解不弱,一身武藝也盡得雲瑞真傳,這樣的妹妹,便是沒有他秦晢,也一樣會活的風起水生,不會叫任何人欺負了去吧?
母親,九泉之下,看到這樣的阿昭,也當心安了。
秋日陽光盡好,因著秦晢的許諾,秦昭的心情也跟著明媚起來。
曾經有人說過,生活就象強、奸,既然無法反抗,那麼索性享受吧。她將要麵臨的一切,既然是無法避免的,那麼,她就把這一切,當成她人生的曆練吧。
在長安城裏橫著走,這個理想,似乎也挺不錯的。
護國並肩王府占了光華門高頭街幾乎小半條街,朱漆大門外一對石獅雄偉壯闊,秋日的豔陽長空熾照,整個天地似乎都被渡上了一層光。襯得那一對石獅愈發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