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辦事利落,等秦昭做好午膳時,雲裳也領著人抱了兩壇酒來。
因哥舒浩是秦昭先生,又是哥舒明朗和裴斐色正經的嫡親叔父,並不需要避諱,四人便在一張桌子上吃喝。邊上也未留服侍的人,秦昭殷勤的給哥舒浩挾菜斟酒,哥舒明朗自有裴斐色的周到服務,四人說著話,倒也和樂融融。
看著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哥舒浩露也滿意的神情來:“兩年多未見,阿昭的手藝又精進了。”又指著一道金綠相間的八卦圖案的菜色問,“這是什麼?倒未見你從前做過。”
“先生嚐嚐,這是用青菜同黍米蒸出來的,雖味淡,卻自有菜的青香還有黍米的熟香,阿昭還用了雪糖,雖有些甜味,卻不膩的。原有個名兒,不過阿昭覺得不好聽,又是八卦圖,便索性叫了太極。雖也不算好聽,細想卻有意思。”
因看著色澤確實漂亮,哥舒浩便嚐了一口。
或許就是哥舒明朗這個侄子也不知道的,哥舒浩看著儒雅,性子卻極豪闊,然卻是個極喜甜食的人,若不是從前秦昭與他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兩三年,哥舒浩的飲食又多是她打點的,隻怕她也想象不出,哥舒浩這樣的人,會喜歡甜食。
這道“太極”雖口綿糯,卻香的醇正,且菜香米香純正而又揉合,倒讓人回味。哥舒浩笑著點頭:“每常想起你這丫頭,便想起你一手好廚藝,可惜我卻沒個兒子,若有,定要娶了你家去做好兒媳,我這輩子,至少口福是有的。”
若是別人,聽了這話定然臉紅,秦昭卻是笑道:“先生如今努力也不遲,我才十二歲,先生生了弟弟,若是弟弟不嫌棄姐弟戀,我將來就給先生做兒媳也沒什麼。”
三人聽了都愣了愣,哥舒浩和哥舒明朗都大笑起來,指著秦昭說不出話來,裴斐色也沒想到秦昭會說出這樣的話,也不由抿了嘴笑:“這丫頭,真個竟是不知羞的呢。”
秦昭便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先生說過我是大漠裏的鷹,本該翱翔九天的,如今在這長安城可不就成了金絲雀兒?總覺得不得勁呢,若是先生不嫌棄我這個兒媳年老,我為何不願意嫁回西北去?即便要照顧隻小鷹,我也忍了。可惜師娘如今還不知道在哪裏呢,真正叫人愁悵。”
哥舒浩:……
哥舒明朗:……
裴斐色:……
哥舒明朗雖說見過秦昭的次數也不少了,卻是不曉得這丫頭是這樣的性子,說起話來,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評價才好,不由疑惑的看了一眼裴斐色,裴斐色回了個莫名的眼神。哥舒明朗這才知道,原來這丫頭尋常也並不是這樣的,心裏不由一陣輕鬆,她既待哥舒浩是真親近,那下麵要說的事情,或許就不難達成了。
秦昭卻收起一臉的滄桑,笑著給哥舒浩斟了酒:“先生嚐嚐,這可是我親手做的酒,費了多少心思呢。原還遺憾,我做了好酒,先生卻不知道在哪裏,不知何年才能嚐上我親手做的酒,不想先生頂有福氣,這就能嚐著了。”
這酒原就不是普通的發酵酒,而是經過蒸溜的,才一入盅,已是滿屋子的香氣,卻是蘋果香一般,端的誘人。
且盛在碧玉杯中,清轍無一絲雜質,襯著這碧玉杯樽,竟如一汪碧玉泉水。
哥舒浩原愛酒如命,他以遊俠身份,多年來幾乎走遍了整個大衛國,什麼樣的好酒,也都想法子嚐過了,尤其西北原就盛產各種酒,可這樣醇香清瀝的酒,他也是頭一回見到。
不用秦昭勸酒,已端了碧玉樽,一口飲盡。
頓時一腔辛辣,有如烈火一般,由口腔經喉,再經胸腔入腹,整個人都如被點燃一般,端的痛快。
“好酒。”哥舒浩一口飲盡,隻覺得回味無窮,且幾乎瞬間,便愛上了這香烈,忙執了酒壺,給自己又倒了一杯,再次一口飲盡。
還好秦昭因這酒烈,讓裴斐色選的是極小的酒樽。
否則便是哥舒浩有所謂的千杯酒量,這樣的烈酒幾杯下肚,至少也要半醉了。
秦昭見他還打算來上第三杯,忙勸道:“先生慢飲,這酒太烈,我外祖父魯老國公素來盛有酒名,又最愛烈酒的,這酒也不過隻飲上七八兩,便醉的很了。我知先生也是海量,可咱們今日又不隻為喝酒,我還想同先生好生說說話呢,回頭我再給先生送幾壇來,先生日後慢慢品嚐就是了。且這酒因太過性烈,卻是不宜多飲的,這一醉,怕是頭也要痛上三日呢。除非先生想在京城多留些日子,那阿昭也不攔了,阿昭倒盼著先生長長久久的留在京城裏呢。”
哥舒浩知道這小丫頭倒不至於騙他,且這三杯酒下肚,整個人都如被火燒一般,感覺血都流的比尋常快了些,從前哪怕二三十碗下肚,也不見得有這感覺。
“好,那我和明朗便慢慢喝,明朗,你也嚐上一嚐,這樣的酒,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酒,倒是我從前喝的那些,如今一回味,竟都成了清水。小丫頭,你可說了要送我些的,別忘了。”
哥舒膽朗見他盛讚,也端了杯子吖了一口,頓時嗆的整張臉如那熟透了的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