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來尋我的?”李大看著那小廝問道。
這小廝十二三歲的樣子,雖在鄉間,一身衣服也顯舊,卻是十分幹淨,頭上隻用青布綰了個髻,眼神也清清亮亮的,見問忙道:“客人倒是沒說要尋大管事,隻說投宿,可孫伯說那人雖穿著一身布衣,可氣質高華,顯不是尋常人,倒還騎了馬,跟著的兩個隨從仆人,看著也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孫伯怕怠慢了貴人,這才讓小的來請大管事過去瞧瞧。”
孫伯是這宅子守門的老伯,據說從前也是大戶人家的門房管事,隻那家犯了事兒,連累他這家奴也被官賣了,後來流落到了皇莊上,如今就跟著李大在田莊上做事,他又年紀大了,李大憐他年老,便指派了個看門的輕鬆活計。孫老伯雖是下人,可卻見識過繁華的,既是孫伯說那人不凡,那定不是尋常人了。
李大原以為是有人來尋麻煩的,這會兒聽了,反不大確定,若是皇莊上來的人,必定不會穿的如此低調,便有些疑惑。倒是秦昭聽了曉得定是歌舒浩到了。隻這時候也不好表現出來,便笑道:“左右我無事,若真如孫伯說的,是個貴人閑遊到這裏的,咱們也不好怠慢,不如我陪大管事去瞧瞧。”
她出外素來以男裝示人,如今穿著月白色華袍,頭上一頂金紗冠,看著雖不奢華,可卻十分貴氣。倒真如小郎君一般。
要是什麼貴人,京城裏能比這位郡主顯貴的也數得著,李大雖有些奇怪她的興趣,卻也應道:“小人這就陪郡主去瞧瞧。”
按說以她的身份,尋常客人,又說是投宿的,哪裏需要她去迎,李大想著她不過是閑著無事想走動走動罷了,自然不會攔她。
等到了門房處,小廝進門房處讓客人暫歇的退間裏,見孫伯已請那三位客人正坐等,忙著李大管事和郡主來迎客了。
若是尋常投宿的,也隻需要李大同意,自有下人們按排客舍,但因郡主住在這裏,李大謹慎,親自來看看也沒什麼,倒是郡主親自出來,孫伯十分意外。
忙請了那位貴客並兩位隨從出了退步,給李大引見。
不想郡主見了那人,臉上十分驚喜:“先生?先生真的是您,您怎會會在這裏?這是要往京城去?我是阿昭啊,您的學生,這也近三年未見,先生莫不是不認識阿昭了?”
說著話,人已撲了上來。先是先了見師尊才有的大禮,這才上前拉了哥舒浩的手:“果真是先生呢,阿昭這莫不是做夢?”一邊說著,一邊還抬頭看了看天,“明明是白日呀,定然不是做夢了。”
又狠狠擰了那清秀幹淨的小廝胳膊一下,直到小廝“哎喲”疼的出了聲,她方才恍然大悟:“真的疼呀,那肯定不是夢了。”
小廝若不是礙著她的身份,真想翻白眼,就是做夢想醒,也隻有擰自己疼不疼的,哪有拿別人試的道理?可她這樣子,倒把一群人都逗笑了。
哥舒浩瞧她作戲,念唱俱佳的樣子也甚是好笑,這鬼丫頭古靈精怪的,竟是一點沒變呢,扯了扯嘴角,也隻得配合著她演戲,作出十分驚愕的樣子,複又歡喜起來:“果真是阿昭?你怎穿成這般樣子了?你不是該在西北的麼?怎跑到京城來了?這田莊?你怎會在這裏?”
秦昭忙親親熱熱的回道:“這事兒說來話長,原以為這一生,再無回報先生教導之恩的機會了呢,不想先生早先雲遊,咱們師徒竟然能在長安見麵,實在是緣份。先生行了一天的路,想必又熱又累了吧?走,咱們先進去,先生先沐浴,再換身幹淨的衣衫,阿昭這就讓人備上好膳食來招待先生,一會兒咱們師徒邊吃邊聊。”
又轉頭對著一臉莫名其妙的李大和孫伯等人道:“這位是我從前在西北時,家裏給我聘的西席,是位極有才德的先生,於我有教導之恩,我心裏極尊敬的,李大管事,你快讓人整一桌好席麵來,還有我從城中帶來的酒,也快拿出兩壇來,再有,表公子和阿兄那邊,也快著讓去請,就說有貴客到了,我請他二位來陪客。”
說到陪客,秦昭嘴角抽了抽。
李大一邊應著,一邊迎了人去待客的正廳裏,倒是秦昭道:“先生不是外人,咱也不必顧著那些虛禮,原是該陪先生在正廳裏說話的,隻是行了一天,旅途勞累,你先吩咐人準備洗漱用的,我陪先生說會兒話,回頭著人領了先生去洗漱,等先生略作休憩,我再請先生去小廳裏說話。”
李大應了,忙著準備去。
秦昭又朝著身邊服侍的人揮了揮手:“我陪先生說話,你們也別在這裏忤著,都退遠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