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總有些原本看似平淡的陰差陽差,最後催發了另一些誰也沒有料到的結果。
尉遲藍色一場精心謀劃的結果,是回頭一看卻瞠目結舌。
她挖了個坑原本是打算埋別人的,可!是!她這會兒想死的心都有了。
離著陳金烏那寒光閃閃的大刀不過三五寸的人,卻是自家黑壯的大傻阿兄。
事情就在這裏展開了神一般的轉折。
誰也不知道當時的陸鉞是怎想的,電光火石之間,陸鉞推開尉大傻尉遲剛,陳金烏的原本應該正向鬼子身上砍去的大刀,抽過陸鉞那華麗的胳膊。
刀起血落。
所有人都感覺不好了。
不管是小郎君還是小娘子們,能在這裏出現的,基本上都是關係不差的,要麼世交,要麼也是平素往來密切的,這京城勳貴三代們的聚集圈,哪個身份會低?雖小人兒們不時有些不對付,可是這種比試見血的,基本上是真沒有。就是陳二貨這個混世小魔王混起來揍人,也把握著基本原則,多是舉拳上陣,打人個鼻青臉腫而已。
這一地的血,是怎麼回事?
不隻小郎君小女郎們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就是邊上侍候著的使女奴仆也集體呆掉了。
若不是陸小郎關健時刻推了尉遲大傻,自己頂身而上,幫尉遲大傻背了這一刀……
魯國公府的女郎君,傷了鄂國公府的小公爺……
我嘞個去呐,這兩家哪個是好惹的?說是誰的不是都不成,尉遲大傻是個混性子,可魯國公府的小娘子,那也是個逆天的存在呀,這兩人抗上了……假如進而這兩府抗上了……
尉遲老國公和魯老國公都是護短的性子,兩老頭原本就鬥了一輩子,誠然,尉遲老頭是不在了,可是尉遲家兩個老夫人那是好惹的人?就是魯國公府那裴老夫人的戰鬥力,一般人也抗不住呀。
眾人正發著呆呢,長寧已是撲身而上,扶住臉色因失血而有些蒼白的陸鉞:“阿尋,阿尋,你要不要緊?”
陸鉞覺得真是疼死個人了。
可是此時小娘子的臉比自己還白,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比春風還暖,眼裏的驚慌、擔憂、心痛比自己很小的時候生病時,阿娘的神情更叫自己心疼,陸鉞覺得胳膊上的傷原本是沒什麼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裏突然也不好了。
“我,我沒事。”
長寧在長安城的女郎君中,從來是個端莊溫婉淡定如風的人呀,可此時眼中卻是著了火,掃了尉遲家兄妹並陳金烏各一眼,卻不知道自己心裏那團火要跟誰發出來。
這是個意外。
如果傷著陸鉞的是尉遲家兄妹,她還能罵幾句,可問題是,誰都看出來尉遲藍色設計的是陸鉞,偏偏被坑到陳金烏刀下的是她自家阿兄,原本尉遲大傻是逃不了這一劫的,可偏偏關健時刻陸鉞這傻小子推了尉遲大傻,幫尉遲大傻挨了這一刀。
這讓長寧說什麼?
陳金烏被長寧那一眼一掃,也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若不是陸鉞這傻小子撞上來,她也不會真傻到拿刀抽尉遲大傻,原本那距離,她肯定是來得及轉用刀背拍在尉遲大傻的身上的。尉遲藍色那點小算計,若是自己手身和她差不多也許她還能讓她得呈,可問題是自己比她強的了不知多少,怎可能上她的當?這麼一點控製力都沒有?她也隻是想將計就計,拍尉遲大傻一刀,可打算的是用刀背,而不是刀刃啊親,見血什麼的,她還沒那麼凶殘好不好?
可偏偏陸鉞頂了上來,讓她根本來不及收勢。
陳金烏想哭的心都有了。
羅景年是知道陳金烏的,這丫頭人看著大大咧咧的,心裏卻有計較,他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陸鉞更不是個挑事兒的人,這才讓這兩對動的手。這會兒見陸鉞胳膊傷的不輕,半連身子都染了血,扶著他的長寧也是沾了兩手血汙,羅景年隻能強忍著自己想暴走的一顆心,鎮定道:“現在不是說事的時候,給阿尋的傷口清理一下,包紮好才是正經。”
長寧也回過神來,顧不上宜興看著她的滿臉驚訝,道:“我來。”
便扶著陸鉞去了帳逢裏,早有回過神來的使女奴仆們端了幹淨的水來,好在出行是帶了不少巾帕的,長寧等人送了東西進來,怒斥了圍在裏麵的人,語氣沉靜卻透著寒氣:“都出去。”
羅景年即便不放心,這會兒也隻得把人走趕了出去。
長寧,在他心裏一直是個和氣又懂事又有風儀的世家妹妹,他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想不到這丫頭生起氣來,也挺嚇人的。
屋裏,長寧寒著一張臉,幫陸鉞清洗了傷口。兩人都默默的,陸鉞心裏更是忐忑不安,極不自在。
疼,他當然也是疼的。可是,長寧那雙溫柔的手,撫在自己的手臂上……
少年的心啊。
直到抱好了傷口,長寧才道:“你若是出了事,我怎麼辦?我……”
此語一出,長寧自己就呆了。
兩人目光相觸,都怔在那裏。
直到羅景年站在門口咳了一聲,長寧才本能的端著風儀起身:“表哥,阿尋的傷我已包好,回城後還請表兄用些好藥。”
便避了出去。
外麵春風正盛,陽光好的叫人睜不開眼。
長寧卻是恍然,自己剛才都說了什麼?
阿尋他,隻是救過自己一次罷了,他們其實原是不相幹的人,他就算有什麼事,又幹自己什麼事呢?可為什麼見他傷著的那一刻,自己恨不得替他傷了,又為什麼一顆心都象被人抽離,連跳都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