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九節 鹽海縣(1 / 2)

一隊重甲騎兵第一次在春秋戰車的阻攔下止步,四周的天師中人一擁而上,將陷入人群中的騎兵拉下馬來,瞬間撕成肉片。

“師君撤吧!”盧循在黑暗中大聲喝喊:“本教已然潰散,北府軍大隊人馬隨後殺到,憑主帳前這數千人頂不了事。”

“北府軍出現在大營外,本教在南邊丘陵山梁上的苦派守軍呢?”孫大眼在孫英文的陪伴下,從人群中鑽出來,大聲喝問:“他們全部叛變投敵了嗎?”

眾人誰也不能回答他這個問題,風雨中一片靜默。

“大家向鹽海方向撤!”孫恩低聲下令:“本教如被張牢之的北府軍咬住,家底可要賠光了,餘事戰後再查。”

“諾。”

危急關頭,眾人對孫恩的命令無不凜然遵從,孫大眼帶隊先行,孫恩和盧循率數十兩春秋戰車殿後,緩緩向鹽海縣撤退。

一路上,不斷有天師潰兵加入,人數越來越多,隊伍慢慢彙成一股巨大人流,北府軍的騎兵也立刻發現目標,追過來狙殺。

空中風雨淫晦,黑暗中不時有弩箭射出,不時有鬼卒慘叫著歪倒在雨水中。

孫恩心頭一片冰冷,天師道起兵後一路攻關斬將,在吳興郡之前,從未有過今夜之慘敗,鬼卒死亡時,一聲又一聲的慘叫不停打擊著孫恩的信心。

隨著長時間的追逐,盧循指揮的春秋戰車漸漸在天師道潰兵隊尾慢慢形成一個半圓陣形,小股重甲鐵騎衝上來時,每一名春秋戰車上兩名大力士遠遠揮舞長戈喙擊。

長戈有一枚手臂粗的長木柄,長長的戈尖如長矛般直刺,揮起時用戈耳如鐮刀般喙擊,這是盧循為對付北府軍專門研究的陣法。

北府兵的重甲刀砍不入,箭射不透,但長戈每一次斜斜喙擊卻能破之,隨著馬上騎兵的不斷死亡,重甲鐵騎已然不在盲目衝擊,變得謹慎起來。

孫恩見到此景後,叫道:“這春秋戰車正是應對重甲鐵騎的克星,若有個千百輛,大可和北府兵一決高下。”

“此車行動不便,非輕騎兵之敵,若無車下修士輔助,殺傷力不足。”盧循沉聲道:“最主要是車上揮戈大力士乃需萬裏挑一,駐守防禦是其強項之一,平時實無大用。”

天終於亮了,漫長的黑夜終於迎來黎明,風停了,雨歇了,大地上千萬綠意一夜間破土而出。

天師道數萬餘名殘兵敗將潰逃進鹽海縣地界,見後方北府軍沒有追殺,孫恩急令眾人結好防禦陣法就地歇息,派出修士查找前往碼頭道路。

四周人馬能在一夜博殺中逃出來的都不是普通鬼卒,人人臉色蒼白衣衫盡濕,臉上都掛著惶恐。

孫大眼從隊首轉了回來,見到孫恩和盧循後,相視苦笑,種種失意盡在不言中。

“前番攻克吳興郡後,本君曾遙想攻克建康與諸位能登堂入朝,換上朱袍紫帶,指點江山,不意今日一敗如斯如此狼狽。”孫恩歎道:“在千軍萬馬的攻殺之中,神兵軒轅劍、種種精妙道法、無絲毫用處,隻要大軍潰敗,便隻有逃跑的份兒。”

“師君失要氣餒,漢高祖有白登被圍之辱,魏武帝也有割須棄袍之恥。”一人在旁忽然說道:“本教今日的小小挫折實在是微不足道,師君此次在鹽海登船出海,日後擇地重豎義旗,天下萬千教眾必從者如流,再戰江山!”

“原登飛說的好,說下去。”盧循誇獎道。

眾人循聲一看,隻見原登飛身上衣衫反裹,正口吐蓮花說的頭頭是道,仿佛此次天師道不是大敗,而是大捷,場中氣氛頓時輕鬆許多。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代雄主總是在踏著鮮血和殺戮出現的。”原登飛理了理長衫,道:“便是昔年名震天下的燕主慕容垂,也有數次失意敗逃,何況本教這次隻是按計劃撤到鹽海縣拒守而已。”

“本來就是這樣,本教原本就是要到鹽海來拒險而守,隻不過時間提前了半夜而已。”盧循的臉皮和原登飛一樣厚,兩人一唱一和,居然說的眾人臉上都有了笑意。

“盧長老和原將軍說的有理,一將功成萬骨枯,本教以前攻勢太順,今日小受挫折確實微不足道。”孫恩點頭一笑,說道:“孫長老快派出人手,將四周失散的教眾召集到一起集合。”

盧循與孫大眼對視一眼,心中均想;此時教眾分散突圍正是好棋,也替鹽海碼頭撤軍做了掩護,若全召集到鹽海碼頭,豈不替北府兵指明攻擊方向?隻是眼前人大部分均是修士,個個耳聰目明,自已身為長老,可不便當眾說出不管教中兄弟死活的話,都盼原登飛能出言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