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彭城宅院中,春光明媚,孫恩和孫大眼坐在堂中,房門大開。
“師君,士族中人都喜歡口傳家書,言而無信,咱們幫不幫王廞?”
“你如何看待此事?”
“本教如今騎虎難下,事先拿了王府中許多好處,教眾們眼下更加擁護小師君。”孫大眼看看孫恩臉色,小心翼翼的說:“富貴險中求,若能助王廞拿下王恭,一是可以從王府要到大量好處,還能從司馬道子那討得好處。”
“王恭處有何消息?”
“王恭處尚無消息。”孫大眼實話實說,又道:““這事最大風險便是要與北府軍過過招,不過隻要本教安派妥當,應無損失,還可向王廞大要好處。”
“王廞的詔書不是假的吧?”
“詔書是真的!”
“叔父是彭城主薄,也算大晉的官兒,煉的丹丸也均是進貢給司馬道子,本教奉詔行事,師出有名。”孫恩眼中一亮,說:“通知王廞,本教願意出手相肋,同時提醒甘派高手注意安全。”
“小道領命,小師君放心。”
王恭在京口收到司馬元顯派人送來的書信,急召幕府參軍何澹之商量對策。
“王廞一生重名重利,以前日日與王右軍父子爭名,如今為了功名,竟然要助司馬道子前來誅殺老夫這個舅父。”
“王將軍,此事猶豫不得。”何澹之急忙勸說:“京口與吳郡兩地距離頗近,王廞的部曲府兵兩日間便可趕到京口,我軍要提前想好應對之策。”
“王廞雖然不肖,但必竟是本官的外甥,其母剛亡不久,墳土尚新,本將軍實在不想自家骨肉相殘。”
何澹之莞爾一笑,道:“將軍若不忍心對王廞用兵,便等王廞率兵進了京口,先揮刀砍了將軍的頭顱,再將斬了我等校尉將領綁了,一起送到建康換取功名。”
“命劉牢之帶‘北府軍’扼守曲阿縣,阻王廞北進。”王恭恍然大悟,說道:“本將軍傳書一封與王廞,勸其退兵,兩不相傷。”
十數日後,曲阿縣外。
陽光明媚、如銀練般從天空中拋灑而下,田野大地上,發出一片柔和斑駁的光,往年這個季節,士子們均要駕車踏春,農人佃戶們也要扶梨耕做。
如今曲阿縣城外空無一人,百獸遁跡,一股凜冽殺氣!衝天而起!
劉牢之率領一萬北府軍列陣曲阿縣城外,拒道而守,與王廞統帶的三萬餘名吳郡各大士族的部曲府兵正麵相逢,雙方靜默不語,都在暗暗觀察對方。
北府軍乃謝安所創,先由侄子謝玄統帶,一直在北地防範燕軍南下,乃拱衛晉室的中流砥柱。
“北府軍”士兵護甲統一,人人均著正宗的秦黑色皮革,皮膚黝黑,雖然隻有一萬人,但列陣幾個戰隊,靜悄悄的如一片黑色樹樁子屹立在古道中,阻住吳郡兵士北進京口。
王廞這次在吳郡出兵前,決心背心一戰,利用安帝詔書,要挾吳郡各大士族派出精銳府兵一同參加戰鬥,各大士族不明虛實,隻得從命。
三萬餘名吳郡各大士族府兵穿著各色各樣,手中兵器不同,軍旗也是五彩繽紛,有步行者、有騎馬者、有駕牛者、甚至有騎驢者,看著對麵北府軍指手劃腳,似趕集一般熱鬧。
一陣春風吹過,旌旗烈烈翻卷。
在吳郡出發時,王廞滿腔壯誌,一心想著平滅王恭,建功立業,一路北上途中曾連續收到王恭的三封勸和信,王廞一見到對和信,直覺便是王恭怕了,所以不但不談和,反爾催促大軍挺進京口。
王貞騎一匹通體雪白的戰馬,渾身金盔金甲,天羅繡刀把柄上的紅綢,在春風的吹拂下迎風輕舞,如鮮血一般豔麗奪目。
“大人,是否衝鋒。”銀芙蓉縱馬上前,低聲詢問?
王廞騎一匹高大黑色戰馬,望著對麵不動如山的北府軍,心中忽然害怕了!
他忽然意識道,如今是真正的戰爭!一會鼓聲一起,許多人將血染大地,兒子王泰和女兒王貞、寵妾銀芙蓉、包括自己都可能被殺,眼下王恭如派人來勸和,一定要談談條件,刀頭子上舔血的活兒,實在不是士族子弟幹的。
“芙蓉,再等等。”王廞心神恍惚的情況下,直接將心中想法說了出來:“也許王恭一會能主動來投降。”
“啥?”
銀芙蓉和王貞、王泰差點被王廞這天真的說詞震下馬去,一齊扭頭看向王廞,卻見王廞麵色認真的看著對麵,並非嘲諷。
天師諸修全換上王府部曲府兵衣裝站在隊伍中,大部分修士神色凝重,唯有孫召聰麵色狂野,早早將長劍抽在手中躍躍欲試,一付急不可耐的嗜血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