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瀚樓在鬧市中央,一出門就能看到一街的盛況,紅的是燈,密密地掛著,街左以吃食為主,炒的、煎的、炸的、煮的混合著飄出香氣,街右秉承印刻,零碎地擺著各類圖章,字模和圖書。零星間雜些賣字畫的,擺攤算命的,周易算、鐵板算、梅花卦、拆字等等。
唐秋一路走下來,在燈火最盛的一樓停下,裏麵進進出出的是一對對男女,唐秋抬頭看樓的銘牌“無定樓”,“名字倒是有趣。”唐秋讚歎。
“嗯,這樓裏的女子也不錯,精通各藝,你有沒有興趣?”馬三問。
唐秋搖搖頭,萬分遺憾地說道:“沒錢。”
“看看也不虧。”說完,就拉著唐秋往街的另一頭走。
唐秋跟著馬三鬱悶了,不是看看嗎,把我往哪裏帶?幾步路,唐秋就跟著他到了南水河邊。
河中蕩著各色船舫,有些坐著書生模樣的男子,還有的掛著繡花簾子,隱約可見女子倩影。
“無定樓的女子不在樓中招客,隻在河中設船,若誰有心進樓,得先坐船,看能否得到佳人的青睞。若女子看中某人,便把繡球拋向某人。隻有這樣,這人才可以攜著佳人進無定樓。”河邊,馬三向唐秋解釋無定樓的規矩。
唐秋望向河中,道:“這不是找罪受嗎?要讓別人評價自己,還不知道能找到什麼樣的女子。”
馬三點頭,“是這樣的。”
“那還有人願意?”
“為什麼不願意?”
唐秋看看河中,確實有不少男子閑坐著,眼巴巴地看著往來的船,一旦有繡球拋來,就急急地把船劃向那隻扔出球的船。
“還真有這麼些人。”唐秋歎口氣。
馬三看著唐秋,道:“其實你們科場文人也是,十幾年苦讀,最後寫出一篇文章也是要給他人評價的。而且就算考中,也不能選擇自己喜歡的官位。有什麼不一樣的?”
唐秋的耳根又紅了,爭辯道:“胡說!讀書舉業,怎麼……怎麼能和狎妓相提並論!”
馬三笑笑,不做爭辯,繼續沿著河岸走。
唐秋依舊跟著馬三走,心緒卻飄得很遠,名揚於後世一直是讀書人的夢想,而如今隻能靠科舉走這條路,可是,說到底,心中還是有些不平,如果不能成功,自己還不如種地的老農……
正神遊著,卻有東西正好擊中唐秋的腦袋,他來不及反應,馬三一把抓住了打中他腦袋的繡球,馬三笑著對他說:“路上走都能被看中,你運氣不錯。”
唐秋還沒回過神,呆呆地問:“怎麼回事?不是在船上才能被砸?”
“應該是那葉綠舟上的姑娘看上你了,進去坐坐。”
唐秋還在消化馬三的話,被哪位姑娘看上,看來自己還是有戲劇中的書生的氣質,下一步就應該是花前月下,再下麵是為此女子考取功名,然後就是衣錦還鄉……
馬三看著有點樂傻的唐秋,萬分無奈地拉他走上靠近岸的船。
在周圍的豔慕眼光中,馬三掐掐唐秋的手臂,讓他不要再傻下去,唐秋似乎一直沒反應過來,直到被侍女領至倉內。
這船上的女子,按樣貌還說不上絕色,也就和唐秋差不多,馬三如此想著。
女子為兩位倒上茶,遞去,說道:“適才見馬公子在岸邊行走,欲與一敘,不想正中旁邊的公子,實在抱歉。”
什麼?????
唐秋瞬間清醒了,你技術不好就別亂丟,都靠這個吃飯了還這樣,太沒有職業操守了,你以為所有人都有時間和你敘舊,你……唐秋在心裏瘋狂數落這煙花女子,至於表麵,馬三發現他的耳朵紅了。
“小荷姑娘也不用這麼扔,到文瀚樓說一聲,我定當造訪。倒是我這朋友嬌弱,經不起這麼打腦袋。”馬三忍不住捏唐秋的紅耳朵,似乎要給人產生我在替他揉腦袋的錯覺。
是啊,經不起打,不對,你才嬌弱,你全家都嬌弱,唐秋依舊在心裏念叨,然後把茶飲盡,說道:“原是如此,那是我打擾了姑娘興致。”
小荷的注意力一直在馬三身上,聽完後把目光轉向唐秋,細皮嫩肉,白衣清秀,不戴方巾,不是尚未進學的書生,就該是還沒有出師的戲子,試探著說道:“這位公子說笑了,馬公子是何時結識這位新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