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韓大夫見周嘉禮魂不守舍的樣子,心想這縣令大人竟然是有些癡的,也不便再多說,起身告辭了。

周嘉禮想的其實是,煙花巷中,怎可能有史夫人這樣的女子,他從前自以為善於識人,想不到遇到的第一件大案就全然用不上,是這雲陽城的怪事,還是他壓根就是自以為是呢?幸好他天生便是不急不徐的性子,雖然這件案子幹係重大,他卻沒有上火,暗想隻要找到沈睿,真相自然大白。想到沈睿,他又有些別樣的心緒,那個少年身上,究竟藏著怎樣的謎呢?

送走韓大夫,他又獨自發了會子呆,陪周密說了幾句閑話,便回到書房,將所見所聞一一記錄,越想越覺得疑點重重,那些去查沈睿下落的捕快,查了數日卻一點消息也沒有,周嘉禮知道是指望不上的,於是自己換了便裝,戴上一頂弁帽,裝作客商的打扮,出府到處走走。

他先到市廛上閑逛了逛,隻見一片繁華的祥和景象,除了本地的行人客商,也有奇裝異服的番商胡賈經過,他進了一家茶樓到二樓坐下,要了幾樣茶點,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心緒稍覺安寧。忽聽旁邊一桌的客人說道:“那史莊主必是被將軍的鬼魂奪去了性命。”周嘉禮一驚,看旁邊那桌,坐的是幾個浮浪子弟,衣著光鮮,舉止放浪,一邊推杯換盞,一邊說些昏話,可是他們說的話題卻吸引了周嘉禮的注意,他裝作看著窗外,卻一直靜心細聽他們的對話。

“十多年前家父就勸過史莊主,可他偏不聽,將軍廟的禁林豈是凡人可以住的?果然那鬼魂就來了,聽說史莊主死的時候,五髒俱裂,臉腫得這麼大……”

“快別說了,怪嚇人的,小軒這次隻怕被拴住了,持喪三年,以他的性子,真夠憋悶死的,這幾日都不曾到學裏了。”

“他有什麼怕的,他那個後娘是不敢管他的,一個粉頭,這麼多年剛有身孕,肚子裏的孩子還不知姓張姓李,小軒不把她掃地出門,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們別說啊,昨天我看見孟欣偷偷的哭,想是相思病犯了,彭兄何不去安慰安慰他?”

“孟欣啊……”

幾個人說到這裏,聲音頓時低了下去,周嘉禮聽他們語氣猥褻,心裏憤憤,下樓去結了帳,見掌櫃不算忙碌,便道:“在下是京城來的遊商,要在雲陽盤桓數日,這雲陽有什麼風景名勝可以遊覽的嗎?”

掌櫃笑道:“公子真是問對人了,我們雲陽的棲雲山,風景奇秀,多有名人題刻,東郊的靈雀寺,香火旺盛,甚是靈驗,此季花木繁盛,遊人如織,城北的渙池也是遊憩佳所。”

周嘉禮又問:“聽說城外有一座將軍廟,掌櫃可知曉?”

掌櫃忽然麵色大變,壓低聲音問道:“這是什麼人告訴公子的?那裏可不是公子能去的地方。”

周嘉禮疑問:“這將軍廟可有什麼不妥?”

“大大的不妥。這廟立了也不知多少年了,縣學的先生都考據不出,據說祭祀的是不知哪朝哪代的一位大將軍,那將軍生前,驍勇善戰,隻是凶殘無匹,上戰場前,要生啖人肉,喝人血,後來被仇人殺死在雲陽城郊,他化為荒魄厲魂,盤踞在城外那片樹林裏,鄉民無法,捐銀在林中修建了這座將軍廟,讓他享受祭祀,不再為害鄉裏,本朝之初還有以生人祭祀的習俗。十幾年前這裏的一任縣令,說那是淫祀陋習,就廢止了,從那以後,那片禁林就常有暴死的路人。人們盛傳,那是將軍的冤魂在索要貢品。最近那裏住的一位莊主,便被索去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