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與那猴子在山洞中耽擱了些許時間,何凡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暗了,一輪冷月悄然躍上了天際,柔和冰冷的光輝照射下來,拉出了一道黑影,顯得既孤單又落寞。山林間偶有靈獸的嗷嚎聲,其中也夾雜了尖銳的“吱吱吱吱”聲音。
何凡抱著灰毛猴子,走在左衡峰後山的小道上,一片幽靜,黑暗愈漸籠罩過來了,頃刻,便合攏了來。若不是天際上的那一輪明月似是知曉黑夜中有一個少年人正無息地走在黑魆魆的道路上,揮灑下了清冷的、柔弱的月光,在前方引路。
何凡往左右以及身後望去,隻得見著陰沉沉的黑暗,仿佛天上的光,隻照亮了他這一個地方,他走,它也走。
灰猴左腿上的傷口已經沒有白天時候那麼疼了,此刻這猴子也難得安靜了下來,似是感受到了周圍的陰氣和何凡的冷漠,就安穩地躺在他懷裏,漸漸地睡去了。隻是睡夢中總會渾身顫抖,時不時地尖叫幾聲,猴爪也朝麵前的空氣中狠狠抓動兩下,想來是做了什麼噩夢。
何凡微笑著,雙臂輕輕晃動了幾下,似是有了效果,懷中猴子低低地“嗯”了一聲,便沉沉睡去。他看著那猴子,仿佛在跟空氣說話,“你看,我對你多好啊。山林這麼大,卻隻有你一隻猴子生活在這邊,倒也是能耐得住寂寞,嗯……幹脆就給你取名叫‘小孤’吧。”
沉睡中的猴子似是聽到了“小孤”這兩個字,且還似乎很不滿意,抬了抬手,嘴裏“哼哧”了一聲,便沒了動靜,也不知究竟喜歡與否。
山風習習,吹得兩旁樹木草叢搖曳不止,也吹得何凡心中一陣悲涼,沉沉一痛;隻是這份悲涼卻是沒來由的,那一痛也隻是忽然間回憶起了往事。
三年前的他其實隻不過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哪裏會曾想過來到越雲山上做乙霄門下弟子?修真煉道之門派在他心中都是仙人居住的地方,自己根本高攀不起,隻是三年前的一次突變……
那次的突變是由一些身著怪異服飾,出手說話間帶著陰森森黑氣的人帶來的,他的父母就死於那些人之手。後來,他被乙霄門中弟子所救,並告知於他——那些人都是西方邪垣山脈當中的魔教孽徒,已為禍人間百年有餘,為正道所不容。
當時被救之時,他還有一個親妹妹,年紀隻小了他兩歲,失蹤於三年前。這三年間,他也時常掛念,但卻不得見,或許早已與父母相見了罷。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懷著一顆悲涼的心,回憶起過往舊事,心下裏沉重的一痛,腳下的步伐也不由得重了一重,但還是緩緩向前走去。
一股夾雜著悲憤、淒涼、思念、痛苦、憤恨的情緒衝上胸口,雙手欲緊欲鬆,卻也在不斷克製著,沒能爆發。
懷中的紫雲靈珠似是有所反應,一股清涼之意頓時湧入心頭,何凡隻覺得身體一陣輕鬆,壓抑的情緒消散下去。
陳才疏站在後山,目光時不時地望向小道遠處黑暗裏,卻是在著急地跺腳,口中急切地自言自語道:“這麼晚了,何凡怎麼還不回來?不會是在山間遇到什麼凶猛靈獸……不會的,不會的,何凡他如今修為已在元界境三重,總不會出危險的,隻是……”
他又往遠處黑暗裏看去,忽的之間有一黑影隱約在黑暗中可見,正朝這邊慢慢靠近。他登時一喜,接著天上月光睜大眼睛看去,不禁失聲叫道:“凡師弟,是你嗎?”
黑暗中的黑影隱約可見頓了一頓,隨後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那裏傳了出來:“是陳師兄嗎?”
陳才疏聽到,心中大喜,焦慮的麵容上突見釋然的笑容,對那個黑影答道:“是我,凡師弟,是我啊。”
那黑影聽到陳才疏答話,似乎也是一喜,加快了速度,終於現出了身形,赫然就是懷中抱著猴子小孤的何凡,他背著背篼,疾步向陳才疏這邊走了過來。
走到近前,還不等何凡說話,陳才疏就先開口了:“你可算是回來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咦,你懷裏抱著的是什麼?猴子!”他靠近了一步,借著月光卻看見何凡懷中抱著一隻熟睡的猴子,不免有些驚奇。
“吱吱!”猴子小孤似是被陳才疏驚醒了,揉了揉朦朧雙眼,眼珠子卻在滴溜溜地轉著,赫然看到一旁處於驚奇狀態的陳才疏,尖聲叫了兩聲,往何凡懷中縮了一縮,似是害怕的模樣,但雙眼卻是明亮的緊,比天上月光到還要亮了幾分。
陳才疏從未見過這般可愛模樣的猴子,當下心裏便生起了喜愛之情,雙手下意識地伸出欲要將之抱過來;何凡見狀立馬向後退了一步。
陳才疏尷尬的笑笑,撓了撓頭,何凡也一笑,看了一眼懷中的小孤,便對陳才疏說道:“這猴子是我在山上采藥之時遇見的,當時它腿上有傷,我便為其敷上了草藥,帶了回來。哦,對了,陳師兄,這些靈藥你都拿去吧。”
說著,何凡便將背篼放在了陳才疏麵前。陳才疏低頭看了一眼,黑壓壓的,也不知道看清了沒有,他微一沉吟,抬起頭來之時,麵色已是嚴肅,問道:“這其中可有夕菱花?”他這句話問出,自己卻先否定了,夕菱花種類雖多,但畢竟珍稀,即便是在這越雲山上,也不見得有多少,不然何凡怎會三年才隻采到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