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鳥飛絕,****蹤滅。俯視群山層雲,直通蒼穹諸天。
這是光禿禿的一座山峰,扶搖直上,望不到盡頭,它的周圍沒有起伏的群山相連,它的山體上沒有花草樹木生長,它就像一根用天下最大的石塊打磨而成的巨柱,矗立在天與地之間,以防止原本就是一體的兩者再次複合,將這繁華的人間毀於一旦。
和尚大張著嘴,口水都流出來時才從震驚中魂魄歸位,他用衣袖抹了抹嘴,長歎道:“這山別說搬了,我恐怕搖都搖不動!”
“你若能搬得動,就可以去做佛祖了!”豬的嘲笑讓和尚急忙合十雙掌,口稱罪過。
和尚和豬的笑罵和老沙、小白依然震驚的樣子,使猴子發笑,但他隨即肅下臉,道:“我的終點已經到了,你們呢?”
眾人沉默許久,豬說道:“你隻管放手一戰。我們是花果山最後的幾個人了,會在這裏為你搖旗助威”
見幾人目光堅定,猴子囑咐一句“多加小心”,身形已經消失。
豬、和尚、老沙、小白,極目遠眺,不指望看到山的頂點,隻希望能在第一時間知道最後的結果。
山頂上,已經有人在等著猴子了。
猴子認得此人,一個嘴邊長掛慈祥笑容的老者,大鬧天宮時令自己功虧一簣、殺死老虎的仇敵,如今還是將自己最心愛的女媧拿住的聖人。
女媧神情祥和、嬌軀微蜷,被一黑一白兩團陰陽魚組成的氣場包圍,漂浮在半空,看起來並無大礙,但正因為如此,才顯出站在一旁、笑臉迎人的太上的可怖。同為聖人,太上可以勝過女媧,而且毫發無傷地輕鬆困住,這份功力,可謂驚天動地了。
但猴子並不懼怕,即使頭戴金箍,他也有與其一爭高下的信心與實力。
“放了她!”
猴子的頤指氣使沒有令太上有絲毫不快,他手一揮,那陰陽氣場已經變回太極圖,畫卷一收,飛回太上袖中。
“我正有此意。”
見對方並不為難,猴子不疑有他,懷抱一張,女媧向受到引力一般投向猴子,被他一把抱住。不一刻,女媧緩緩轉醒,見自己被猴子緊緊抱在懷裏,麵色一紅,想起自己救人未成,心中氣餒,埋首猴子的胸膛,輕聲道:“對不起……”
猴子莫名其妙,隻道她是因為自己被太上所擒,心中委屈,便勸道:“不用介懷,一切有我。”
“不是的,是你的朋友們……”
“關於此事,我正有話對猴王稟明。”太上打斷女媧的解釋,手向一邊指去,雲朵散開,一群天兵天將拱衛著玉帝飛來。他們一路從東追來,曆經大大小小的戰鬥幾十次,個個帶傷,如今已經不足百來人,但麵容依舊無喜無悲、莊嚴肅穆,更沒有一絲一毫的疲態,隻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平穩落地後,八十一個天兵將手中圓滾滾的物件一一安放在地上,呈獻給猴子。
女媧知道那是什麼,她不想去看,隻是背著身抱住猴子。感到猴子身軀的顫抖,她抱得更緊,但終於被猴子溫柔地推開。
那是八十一顆首級,有的是猴子認識的,獅子、大象、大鵬、老牛、羅刹、通臂,更多的是不認識的。
“猴王,他們都是為你而死的。”
聽到太上所言,猴子終於明白了。明白了為何天庭的追兵總是走走停停,為什麼老牛會將自己拒之門外,為什麼自己能有驚無險地來到這裏。
“一路西來,世上的大妖已經死的七七八八,這些都是為你出頭的。剩下的安於現狀,不會再反抗天庭。猴王,你已經沒有戰鬥的理由了,何不息了兵戈,還天下一個太平?”太上神情真誠、言真意切地勸道。
猴子無言,將一個首級捧道手中,仔細去看,用心去記。
太上又勸:“皇圖霸業,轉頭成空。妖族已經成為過去,又何必抓住所謂的複興大業不放。如今天下靈長,隻有凡人一族,同是一家,自然和光同塵,不起紛爭。”
“他們,在笑呢。”猴子放下最後一顆首級,跪在地上,說道,嗓音透出比悲傷哀痛更為深沉的沉重,扼人心魂。
“他們求仁得仁,死得其所,猴王應為他們欣慰。妖族最後的驕傲,他們當之無愧。”
“他們,都在笑呢。”猴子不理太上,自言自語:“豪氣的笑、壯烈的笑、懷念的笑、得意的笑、釋懷的笑、不甘的笑……總共八十一種笑,有喜怒哀樂、有悲歡得失、有愛恨憎惡、有酸甜苦辣,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不要將所有人混為一談,用一句妖族的驕傲就敷衍過去!”
一聲大喝,勁風刮得太上衣衫獵獵,天軍站立不穩。
猴子運使神通,將首級收進袖中,挺直身軀,道:“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願,但是為實現心願而需要達成的目的是一樣的,今天,我會為他們達成目的。”
“死者已矣,猴王不覺得為逝去的人而戰,是得不償失的嗎?又或是猴王如今被悲傷憤怒昏迷了心竅,需要發泄?如果是後者的話,我願意任猴王處置,絕不反抗!”太上走到猴子身前,將太極圖等寶物放到一旁,張開空空的雙手,以示自己所說千真萬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