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與郎慕修結識,關於錢宏兮的罪證,就是我交給他的,擊垮曹氏的策略,也是我們兩人一起製定的。田氏的覆滅、永和殿政變雖然是錢宏兮的手筆,但過程也一如我所料,需要做隻是收尾工作而已。馬儷在上次入京的時候,已經站在我的陣營中了,我也很放心地將政變的對策全權交給她來決定。而我的昏迷和蘇醒也是早就注定的事項,為的就是將我的嫌疑降到最低。但終究還是瞞不過一些聰明人的眼睛,比如說你。”
前廳中,端坐在扶手椅上的葉孤君直視著錢博兮,以一種冷漠而毫不在乎的口吻說道:“不錯,你說的很對,都是我做的。”
在對方冷而不厲、威而不嚴的目光中,錢博兮隻覺得心慌意亂,仿佛被揭穿的凶手不是葉孤君,而是自己一樣。他的神情,是那樣的淡定、沉冷、從容不迫,似乎早就有所預料,以致於錢博兮感到一股徹骨的恐怖,他有些慌張地坐在葉孤君的對麵,深吸幾口氣,才沉聲問道。
“為什麼?”
葉孤君看著對方,眼神中帶著玩味,“應該是功名利祿、雄圖霸業、登臨至尊一類的,像你這樣聰明的人,隨便想一想就能找出無數理由,就不用我一一贅述了吧?”
“從一開始你就算計好了嗎?”錢博兮胸中的怒火將不安驅散,他紅著眼睛,厲聲低喝:“從與黛兮相識相戀開始,一切都是你的計劃?”
“那隻是巧合,在我的計劃之外。”葉孤君不帶任何感情波動地說道:“但卻是一個很好的巧合,能夠最大限度的實現我的野心。南天家的女婿,真是一個便利的身份啊。”
“葉孤君,你混蛋!”錢博兮拍案而起,指著對方的鼻子罵道:“你這狼心狗肺之徒,黛兮是那樣的喜歡你,宏兮是那樣的重用你,你這麼做,良心何在?”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早就明白政治家是不需要良心的。不,應該說連心也是應該舍棄的累贅。”即使被人痛罵,葉孤君依然冷靜得令人齒冷,用幾乎沒有起伏的語調說著沒有感情的話語,“我和錢家,隻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而已。錢黛兮可以給我平坦的仕途和更多的保護,我便讓她成為我的妻子。錢宏兮可以讓我平步青雲、大展拳腳,我就為他出謀劃策。但事到如今,他們已經無法給我更多的東西了,那麼為了更進一步,隻好讓錢宏兮成為我的墊腳石了。很簡單的關係,不是嗎?”
“你……你便這般不念舊情?”指向葉孤君的手指,已經因為氣憤而顫抖著。
“起初便無情,又何有舊情。”葉孤君如寒泉般冷冽的目光用錢博兮的身上轉到裏屋的屏風上,仿佛能洞穿一般,“這就是真相,你們滿意了嗎?”
錢博兮臉色一變,驚道:“你居然知道了?”
葉孤君不答,隻是看向屋中。不一會兒,便有兩人從屏風後走出,一人正是他的妻子錢黛兮,此時的她,花容失色、素顏煞白,如同置身夢中,往常善睞的一雙明眸已經神采全失、一片空洞,令人見之心碎神傷。
身邊一人,雖然垂垂老矣,但龍馬精神、顧盼自雄,正是當代的錢家家主,上上任天子錢澤聖。二十年前,他以壯年之齡登基,在內閣和連席的雙重逼迫下,依然能夠緊守住天子的最後一點權柄與威嚴,在當政初期,與內閣和世家搞好關係,後期則致力於恢複天子的權威。可以說,當今天子的職權,是他一手奠定的。錢澤聖既有殺伐果斷,又能隱忍不發,可謂帝國建成以來屈指可數的君主。此時,他一雙飽含威嚴的雙眼直盯著葉孤君,在保持鎮靜的同時,還攙扶著自己搖搖欲墜的女兒,一開口,聲音中便油然而生一種威而渾厚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