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吃飯要排隊,不管她去的遲早,總會遇見他,有時,他站在她前麵,有時,他站在她後麵。飯打好他就默然無語的坐在她對麵,如果對麵有人,他會客氣的和人家調換位置。
當他坐在她對麵吃飯的時候,吃著吃著就盯著她的臉,好幾次都把飯菜弄到鼻子和臉上。她實在不想搭理他,可有時,還是會被他的孩子氣給逗笑。吃飯的時候一笑難免會被噎住,或咳嗽。她一咳嗽,滿臉通紅,狼狽不堪。瞅著她的窘態,他就像中了大獎一樣樂得合不攏嘴。
吃完飯,他不經她同意,就端起碗喝掉了她的湯。為了表示感謝,他幹脆就幫她洗碗。
離開食堂的時候,像個調皮的小孩舔舔嘴唇,朝她吹口氣,才悠哉悠哉的離開食堂。
阿蓮說,他的不正經是有意偽裝出來的,看樣子,他是喜歡上你了。她說,才不是呢。阿蓮說,那她為什麼不對其他女孩那樣,再笨的人都明白他什麼意圖。她說,阿蓮,你就知道妄加猜測。
阿蓮說的沒錯,他一定是喜歡上她了,但她有意裝傻,隻把他的行為當作少不更事的淘氣與調皮。
王銳的五官很精致,身板也魁梧結實,這種天生的資質使他不用刻意表現,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就能帥得引起女孩愛慕的眼神。別看他下班之時穿的流裏流氣像個叛逆的小混混,可上班的時候卻西裝革服,紮著領帶,儼然一位彬彬有禮的紳士。而且,他工作的時候非常認真,認真到在一邊伺候著的漂亮助理都不能使他分心走神。
他不僅工作出色,跟同事也能和睦相處,要想挑他的壞毛病還真有點難。聽同事私底下說,他是本地人,今年二十五歲,知名大學本科畢業生,現任財務部的主管。
藍藍雖然對他知之甚少,可自從星期三那天下大雨,她扭了腳,正好被他看見,把她背回宿舍,又是打飯,又是買藥照顧了大半天之後,有那麼一個瞬間,她甚至想過嫁給他。
今天是藍藍的生日,她本來想請王銳陪她一起過的,可從早晨到下午一直不見他人影。吃過飯後,她就快步走下宿舍樓梯,然後穿過人群擁擠的街道向外灘走去。
在這鶯歌燕舞的傍晚,血紅的落日如同一隻氣球,輕飄飄的浮在水岸郊外的山巔上。遠遠望去,又如一隻被烈火鍛造得光滑無比的大鐵餅,沉甸甸的懸掛在霞光絢爛的天邊,散發著一團炙熱的紅暈,似乎隨時都會墜落下去似的。
外灘和水岸被一條南北走向的鐵路隔開,每天都會有好幾趟火車大聲怒吼著滑過鐵軌奔向遠方。藍藍穿過軌道下的馬路慢慢向外灘走去,走到第一個十字路口向南走上大約一百米再向西走。漸漸的,人山人海,喧囂無比的市井便被甩在背後。緊接著種著生菜,豇豆,小白菜,豆角……的菜地就出現在左手邊的馬路旁。沿著菜地中間狹窄,潮濕,兩邊長滿青草的小路前行五十餘米,就到了魚塘邊。
藍藍站在魚塘邊抖落月白色裙擺上的小蟲子放眼望著遠處,魚塘周圍用破木板和塑料布搭建的僅僅為了避雨的鳥籠般的小屋,幾乎要被狂生猛長的野草給淹沒了。正是雨水充沛的盛夏,好多植物都努力把生命活出了極致。仔細聆聽,便會捕捉到一兩聲不太聒噪的蟬鳴。她把玩著翠綠的狗尾巴草,感受著這難得的靜謐和晚風掠過肌膚泛起的清涼。黏稠濕熱的暑氣正在晚風中漸漸消退,血紅的殘陽將燦爛的霞光鋪陳在外灘和水岸那一棟棟高樓的頂端,那高樓活像從炙熱的沙漠裏穿刺出來的,生命力旺盛的仙人掌,硬朗的線條裏呈現出一種顯而易見的倔強。蜻蜓在魚塘和菜地上空來回盤旋著,她睜大清澈的雙眸追隨著它們輕快的身影。隻不過一瞬間,柔軟的心便被誘進奇幻的世界裏,思緒飄忽著,歡快著,偶爾也有那麼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和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