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守門的大爺才走到她背後用陰沉的聲音問:“小姑娘,天都快黑了,你來這裏幹什麼啊?”
藍藍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慢慢轉過身故作鎮靜的笑著:“大,大爺,你,你好!”他的臉皺巴巴的,顴骨凸起,眼窩深陷,下巴尖尖的,從側麵看活像樹梢彎彎的月亮,或者一個修煉了幾千年的黃瓜精。
大爺背著雙手問:“你,你找誰啊?”
藍藍瞅著他滿頭的白發說:“大爺,這是墓地嗎?”
大爺一邊向小屋走一邊說:“嗯,是的。”
藍藍跟著他走到小屋門口站住腳步說:“大爺,你能幫我開一下門嗎?我想進去看一位朋友。”
大爺從水煙袋裏捏了一些煙絲摁在圓而小的水煙鍋裏啵的抽了一口,然後打開門說:“進來吧。”
大爺打開門後站了片刻就回小屋去了。藍藍走進大門拾級而上,台階像一個巨大的天梯斜放在墓園裏,上麵被參天古木掩映著,此時,晚霞斜斜的透進來,青冷的石階便成了陰鬱的暗紅色。
站在台階最高處目光掠過的樹梢可以看見遠處盆地裏那一簇簇閃爍的燈火,那燈火離墓地比較遙遠,因此微弱得如同天上忽明忽暗的星星。就連那市井中的喧囂也如吹彈可破的氣泡一樣輕飄飄,虛騰騰的,像是被風吹進了霧茫茫的夢境裏。
署著名字的墓碑一座緊挨著一座林立在墓園裏,大部分墓碑前都供奉著新鮮的白菊花和祭祀品,隻有少數墓碑前的鮮花和供品已經幹枯變質,還有的墓碑前除了雜草空無一物。
藍藍硬著頭皮在這些墓碑間穿梭著,叫李樂的人還真不少,就在她心焦著急的時候,終於在墓園的拐角找到了李樂的安息地。這一刻,太陽已經從地平線上消失了,就連昆蟲鳥獸的鳴叫也像來自大地深處一樣悶沉沉的,整個墓園靜得一絲風聲都沒有,隻有她的呼吸聲昭示著,這裏還有生命的存在。
墓園裏僅有的幾盞夜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可那光線透過茂密的樹葉照到李樂的安息處時已經非常弱了。
藍藍慢慢蹲下來,將那束提前買好的白菊花擱在碑前的石幾上,然後望著李樂的照片。雖然是新加工的石碑,但由於材質不佳,側麵已經出現了裂痕。她用手撫摸著李樂如花的笑臉眼淚一顆一顆滴在了花瓣上。
雖然現在她們已是陰陽兩隔,可李樂那年少輕狂的話語卻言猶在耳。好也是活著,壞也是活著,我李樂這輩子要是活不出個人樣我就不姓李了。李樂當著她的麵這麼說的時候,她就想,樂樂你非但不姓李,你甚至連自己真正姓什麼都不知道,人生坎坷就不要再口出狂言了。當時,想是那麼想,但還是沒有說出來,生怕傷了她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