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卯時便起來梳妝。
上梳簡單的百合髻,簪一蝴蝶鑲嫩粉珍珠銀步搖,發上簪一串銀製蘭花,額前貼了玉蘭花樣子的翠鈿,端的小家碧玉的清秀淡雅。下穿一煙青色蘇錦百蝶穿花長裙,配一月白色繡著若隱若現的淡黃色迎春外衫,與長裙遙相呼應,臉上也僅是略施粉黛,蘇瑤對鏡中素雅端莊的人兒微微一笑,心道這芷蘭確實懂她的心意。
因為水雲澗距離皇後的儲寧宮偏遠,蘇瑤早早便攜了芸舒、芷蘭一同前往儲寧宮拜見皇後娘娘。因著蘇瑤位份低微,並不能乘坐轎攆,主仆三人一路上緩步走著,芷蘭時不時的說一些皇後的喜好,誰得皇上寵愛多一些,又說了些拜見皇後需要注意的禮儀,這一路倒也不覺得疲累。到達儲寧宮時,嬪妃隻到了四五個,約摸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所有妃嬪都到齊了,皇後娘娘才緩步從赤金鳳紋鑲藍田脂玉繡大紅牡丹的屏風後走出來。皇後身著縷金鳳凰朝日大紅雲鍛長裙,外罩金絲富貴牡丹大紅雲鍛長衫,頭上簪一累絲嵌紅寶石銜珠金鳳凰步搖,另有點翠嵌寶石蝠蝶花卉鈿子遮住了額頭,臉似滿月,膚如凝脂,豐滿卻不失風韻,更顯雍容華貴,儀態萬千。
蘇瑤等十個新進的妃嬪一一拜見後,皇後親切說道:“果然個個都人比花嬌,看著就清爽喜慶,以後要好好服侍皇上,為皇家開枝散葉,也要與各位妃嬪和睦相處。”
“嬪妾謝皇後娘娘教導”,新進的十位佳人齊聲道。
“嗯,為新進的這十位妃嬪準備綠頭牌,三日後,開始侍寢”。皇後微笑說完,便不再多言,新近佳人無一不暗自慶幸,皇後這一關竟這般容易,白白小心翼翼的忙了一早上。
十位佳人都大鬆了一口氣,上前與僅次於皇後的蕊夫人行禮。蕊夫人翩然坐於皇後下首,梳淩雲髻,簪一累絲赤金藍寶石串米珠步搖,微垂於額上,結環上簪赤金嵌藍寶石蝴蝶發釵,耳著藍寶石吊墜,身著孔雀藍織錦繡金絲桃花長裙,配一透明薄紗繡孔雀羽毛外衫,在滿室桃紅柳綠中似孔雀開屏般炫麗奪目。
蕊夫人打量了她們一番,撇著茶沫子,輕輕吹了吹道“皇後是個仁善的,本宮卻要多囑咐你們幾句,好好的端著你們學的規矩禮儀,莫要失了分寸,若有一星半點的差池,莫說本宮不講情麵!”說完又將茶盞重重的放在小幾上,十位佳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隻安安分分聽著,戰戰兢兢的過了第一次的請安。
回去的路上,另外幾位新晉的妃嬪似乎都在幾天之間看清了苗頭,紛紛討好顏才人,要去長憶宮的蘆花軒坐一坐。蘇瑤不願與眾人同行,著芸舒先回去安排小廚房等事宜,隻留芷蘭一人在身邊。慢悠悠的在禦花園中散步,呼吸些新鮮空氣。
行至風韻湖邊,一汪碧水上浮著落英繽紛,卻是枯萎了的花葉,原就是清晨,禦花園內隻聽著各種清脆的鳥鳴,這樣的情形更生了幾許蕭瑟之感,蘇瑤眼見四下無人,輕聲道“你入宮多久了,之前服侍哪位娘娘?”蘇瑤望著風韻湖中的金魚,似漫不經心般道。
芷蘭微微一愣,心內細細回想了這幾日的行為舉止,並未讓蘇瑤察覺了什麼,於是小心回稟道“奴婢入宮六年了,先前是服侍涵昭儀,就是現在的涵更衣的”,芷蘭麵露悲戚之色,她一個奴婢都覺得從二品的昭儀一夕之間成為最末品更衣是這般委屈,那麼涵小主呢?芷蘭在一旁哀戚不已,蘇瑤卻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丫頭,心中對她人的感情,比之自己更甚,這樣的奴婢若是留在身邊,怕是後患無窮。於是有些嚴肅道“涵更衣?你現在還叫她涵昭儀,證明你心裏還是有這個主子的”,蘇瑤仔細注視著芷蘭,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芷蘭穩重,辦事妥貼,宮內的事情事無巨細都打理的妥妥當當,在她微微蹙眉之時,便能知曉她的心意,為其解惑,多餘話卻一概不說,這樣的人若是能死心塌地留在自己身邊,無疑是她身家性命的保證,所以私心裏蘇瑤很希望芷蘭是個很忠心於她的人。
芷蘭聰慧,早已聽出蘇瑤的言外之意,趕忙道“奴婢不敢,在小主宮內掌事,心內自是以小主為尊,斷不敢心存背叛小主的念想”,芷蘭誠惶誠恐下跪道。
蘇瑤對芷蘭的表現很滿意,她不是不允許她身邊的人是個良善的人,更確切一點說,她希望身邊的人是個善良但不懦弱的人,隻要不背叛她,對別人好一些,她並不介意,何況那女子還是她原來的主子呢,於是伸手扶了芷蘭,輕聲安慰道“不用緊張,我並無意說你背叛,隻是我家世卑微,少不得為了自保多留心。這涵更衣是個什麼樣的女子?你說說看,怎會一朝便成為了更衣?”蘇瑤撫著手上珍珠色玲瓏護甲神色淡然,隻是眉間微蹙,心下難安,從二品昭儀一朝被廢為更衣,這宮中的日子還真真是朝不保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