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醫穩了穩心神,大步入了水雲澗的暖閣,蘇瑤正捧了棋譜,在棋盤上擺來擺去,發髻挽了朝雲近香髻,上麵簪了一支淡藍色水晶琉璃宮花,額上貼了翠鈿,一身玉色的窄袖高腰綾羅襦裙,襯得蘇瑤如清茶一般清新喜人,腰間戴了銀色鏤空花鳥紋的香囊,有淡淡的檸檬香在其周身圍繞。
蘇瑤笑盈盈的道“原是顧太醫來了,前幾日煩勞顧太醫了,我如今已然大好了,這水雲澗最是偏遠不過的,顧太醫不必這般辛苦,日日特地跑了這一趟。”顧太醫雖是得了棠昭媛的吩咐,才這般配合於她,但對蘇瑤而言,凡是待她好的,她都真心相待。便笑著吩咐偌菀道“將皇上昨日賞的六安茶,給顧太醫沏一盞。”
顧太醫有些心虛,垂首道“蘇小主抬愛了,給小主請平安脈是微臣的職責所在,當不得小主的賞。”
蘇瑤故意無視他的話,依舊命偌菀去沏茶,心裏卻覺得這個顧太醫年紀輕輕迂腐至極,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因為自小熟讀醫書的緣故,她根本沒有任何需要調養的,顧太醫之前就為她號過脈,應該很清楚才是,何必多此一舉呢,這宮裏的妃嬪多了去了,若真是一一日日請脈,怕是太醫院還要多加三倍的人不止。蘇瑤心裏這樣想著,卻不便表現出來,隻當這是顧太醫盡忠職守的緣故,柔聲道“顧太醫實在不必日日來水雲澗的,我的身子好的很,若是顧太醫覺得不好交差,三五日的來一次也就罷了。”
顧太醫輕抬眼看了蘇瑤一眼,眼神清澈如水,那樣真誠的待他好,他在宮中還從未遇到過這般待他的小主,便是棠昭媛,也僅僅因為劉府的緣故待他不同一些,卻不似蘇瑤這般熱心的。
顧太醫垂了眼眸,掩飾自己的愧疚,道“微臣前幾日診脈,發覺小主脈象細緩無力,是有些氣虛的緣故,微臣今日特地再來診脈,給小主開個方子。”
蘇瑤放了棋譜,手指把玩著一顆圍棋子,注視了顧太醫片刻,顧太醫的神色慌張,分明是在說謊,她的身子根本不存在氣虛的問題。可顧太醫為何要如此說,她想不通透。顧太醫是棠昭媛的人,棠昭媛心知自己懂醫術,斷不會這樣吩咐顧太醫,可若真的是棠昭媛吩咐的,難道棠昭媛是希望自己再病一段時日嗎?
“不知是誰吩咐了顧太醫,來為我診脈的?”蘇瑤眼睛了充滿不解,疑惑著問向顧太醫。
顧太醫恭順道“回稟小主的話兒,是皇上親自吩咐了微臣的!”顧太醫總覺得這樣待蘇瑤太過殘忍,不忍道“皇上很是關心小主的身子,叮囑了微臣務必日日為小主診脈,務求小主身子康健!”
“哦!既是皇上吩咐的,就請顧太醫開方子吧,脈是前日診的,今日無需再診。”蘇瑤纖纖素手扶著一枚墨玉棋子淡淡道。
顧太醫本就不擅長說謊,幾句話下來,額頭便滲出了汗,他用袖子輕輕擦拭了,自去寫了一張滋補的方子,皇上吩咐過他,萬不能讓人從脈案中發現了什麼。
蘇瑤接過顧太醫手裏的方子,緩緩鬆了口氣,果真隻是尋常補氣的方子。也許是皇上看透了她前幾日的把戲,故意要她真的喝上幾副湯藥,敲打一下她罷了。算了,原就是她不對,皇上有些許怒氣是應該的,便笑著對顧太醫道“我命身邊的宮人陪顧太醫走一趟,去抓了藥來吧。隻是不知這方子要吃幾日,不瞞顧太醫,我自小便是極怕苦的。”蘇瑤眼巴巴的懇求顧太醫道。既然隻是皇上賭氣,那吃上兩三副也就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