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灝進水雲澗的時候,蘇瑤正斜倚在窗前的美人榻上,六幅淡青色水雲紋的月華裙飄在榻前,蘇瑤一手支著腦袋倚著丁香色的軟枕,眸子半閉,隻能見其長長的睫毛不斷的顫動著,有一陣微風吹過,美人榻前的紅燭正被熄滅,蘇瑤也不去管它,依舊一動不動,窗外的月光如水,灑滿殿內,蘇瑤就似被寒光環繞,那樣冷清,那樣淡淡的哀愁。
俊灝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他咳嗽了一聲,道“怎得這麼晚了還開窗,不怕感染了風寒嗎?”邊說著邊走上前去,將琉璃刻纏枝花卉的窗子掩了。
蘇瑤不防俊灝這般晚了還過來,匆忙掩去麵上的哀愁,強牽了嘴角道“皇上怎麼這般晚了還過來,嬪妾隻當您已然在乾元殿歇下了呢。”
“怎麼?不歡迎朕過來?”俊灝扶住了蘇瑤,未讓她起身行禮。
蘇瑤順從的繼續在美人榻上倚著,隻向裏挪了挪,給俊灝騰出一塊兒地方,剛好坐下。蘇瑤借著紅燭的掩飾,剛好窩在俊灝的陰影下,輕聲道“怎麼會呢?嬪妾隻是怕皇上您熬夜太晚,傷了身子。”蘇瑤趁機為俊灝把過脈,他的身子有些疲累了,想來是晚間睡不好的緣故。
俊灝摸了摸鼻尖,笑道“既是怕朕熬夜太晚,那咱們便早些安置了吧!”
蘇瑤默然,皇上到水雲澗與她向來說不得幾句話,與後·宮眾妃想象的不同,蘇瑤與皇上並不是夜夜歡愛的,大多時候兩人最多是相擁而眠罷了。
蘇瑤恭順的應了,起身給俊灝更衣,她一粒粒的解著盤龍扣,無意中掃過紅燭下的光影,溫柔如她,偉岸若他,紅燭下分明是一雙璧人,蘇瑤有些心動,心動的不是眼前的這個人,而是她記得在府裏的時候,總能在窗外看到父母親房裏的那對光影,那時候她不懂****,隻覺得那便是她心目中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念及父母親的恩愛,相敬如賓,蘇瑤突然想跟皇上說些什麼。
印象中,父親總是為母親解決著一切的難題,祖母愛孫如命,母親卻隻得了她與幼妹兩女,祖母做主抬了兩個丫頭做通房,母親難過至極卻無理由反對。父親當著祖母的麵,待那兩個通房甚好,私底下卻讓她二人尊敬母親,一旦對母親不敬就要打發出府,從未在她二人房內歇下過。
那麼皇上呢,他是君,亦是夫,他可能為她做些什麼?蘇瑤如在汪洋大海中漂泊的浮萍,尋覓到了救命的樹枝,她迫不及待的想告訴俊灝,她所經曆的這一切,皇後安置眼線在她身邊;蕊夫人與顏嬪看她極不順眼,動不動便冷嘲熱諷;韻容華先前是想毀了她的容貌的;現如今敏婕妤故意誣陷她身邊的茜攸,打擊於她;還有,那樣狡猾,擅做膳食,是皇後最有力謀士的敏婕妤體質大寒,很難再有身孕了。
她想說一切她想說的,話到嘴邊,卻隻說了一句“嬪妾宮裏小廚房的掌事宮女……”
“朕晚間在敏婕妤那裏用的膳,她已然跟朕說過了,你性子是軟善了些,那些個奴才媚上欺下,是該好好整頓整頓,你就莫要操心這件事了。”俊灝若無其事的打斷蘇瑤的話道。他是一國之君,沒那麼多的閑情逸致去管後·宮雞毛蒜皮的小事,兩個嬪妃間的小摩擦得過且過,不過是個奴婢,算不得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