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商都回來的楊寰宇在快到張家口的時候,依舊還有些氣不平。他再上次見到旗衛隊這些人還是在他率部出庫倫的時候。這麼些年過去,現在的這些旗衛隊人員比他當年見過的都還不如。“你說,這些旗衛隊的人,怎麼比我以前見過的素質差那麼多呢?”他對坐在副駕駛上的王以哲說道。
“司令,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王以哲扭過頭來看著楊寰宇。
“你在我麵前,有什麼話不能說?咱沒那麼多臭規矩。”楊寰宇瞪了王以哲一眼,不滿地說道。
“那我就鬥膽說了,其實,司令是太久沒見過他們這些人了。你的印象還是很多年前的,司令拿他們和咱們自己的部隊在做比較得出的印象。可那時,咱們自己的部隊比起現在也差很多。比較起來的那點差距,同他們和現在咱們的部隊再比,差距當然在加大。”王以哲說得象繞口令一樣,不過楊寰宇聽懂了。
是啊,那是自己的部隊剛成軍不久,和其它部隊比起來雖然強一點,也強不了太多,和眼下自己的部隊當然沒法比。這參照物不同了,比較出來的結果自然也不同。由此,楊寰宇卻又聯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自己這是也在變得官僚了?
這個念頭一出來,楊寰宇自己也嚇了一跳,可不就是官僚了!自從從蒙古回來,後來進京,隨著地位的上升,身邊總是戒備森嚴。想想自己上次在國內逛街還是什麼時候?似乎是還能多年前的事兒了。自己對於外界的一切信息,要麼是副官整理過送過來的報告,要麼是其他人受到他召見時的彙報,即便是回家,也是偶爾聽到孫用唯姐妹倆閑扯到一兩句。幾乎都不是自己親眼看到的了。
楊寰宇越想越驚心,這要是自己周圍的人聯起手來想瞞騙自己的話。自己可不立刻就會變成聾子瞎子?抬起頭來前後看看,他的坐車前後都是他的警衛車。楊寰宇不由得自嘲的笑了起來。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和國家領導人們,是不是就是這樣逐漸和基層疏遠,了解的情況和現實脫節的呢?回想起前世,那些領導人們下去視察。能走到他周圍的,全是地方上的官員們假扮的,他也就釋然了。這美其名曰為了領導的安全,這麼堂而皇之的借口,直接就讓領導們成了高高在上的泥菩薩。聽到的,看到的,都是下麵的人想讓他聽到和看到的。至於底下人不想讓他聽到看到的他永遠也聽不到,也看不到。
“不去司令部了,今天咱們回家。”既然發現了這個問題,楊寰宇決定要自己親自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想要這樣,現在身上穿的上將軍服就不合適了,得回家去找一套平民的衣服穿。
楊寰宇這近乎心血來潮似的突發奇想,可把王以哲給折騰慘了。這些年來,楊寰宇幾乎全是穿的軍服,家裏又那裏有合適他出門瞎逛穿的衣服?更讓王以哲擔心的是,楊寰宇還要秘密的上街。這萬一要是出點什麼事,那還了得?借著去街上幫楊寰宇買衣服的借口,王以哲開著車,一溜煙的卷進了溫玉如的軍事情報局。
“司令這是打算微服私訪啊,他怎麼會有這個念頭?”聽著王以哲的敘述,溫玉如喃喃自語。雖然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沒什麼波動,心裏卻在暗暗叫苦。保護措施是一定要安排的,可還不能讓楊寰宇發現。這種沒有預案,沒有具體路線,還不能讓當事人發覺的保護任務是真的難。誰知道楊寰宇一時興起,會走到哪去?
王以哲給楊寰宇找的是一套煙灰色竹布長衫,帶上頂禮帽,鼻梁上再架上一副圓形金絲邊的平光眼鏡,叫上一雙千層底的黑布鞋。一眼看上去,既像個教書先生,又像個做生意的商人。王以哲自己則是黑色對襟的中式褂子,穿一條藏青色緬襠褲,打扮的像個夥計。兩人從楊寰宇家的後門溜了出去,孫用唯看著兩人的背影,怎麼也忍不住想笑的衝動。
沿著濱河西岸的太平公園一路走過去,直到大通橋,拐向堡子裏的鍾樓。直到長壽街的聯興飯店,楊寰宇才停下腳步。兩層樓的聯興飯店,是張家口眼下最好,也是規模最大的飯店。楊寰宇跨進飯店的門,就聽到小二熱情的招呼“客官,吃飯還是住店?樓上有雅間。”楊寰宇笑著點點頭,邁步上樓。
從聯興飯店二樓雅間的窗口向外望去,透過低矮平房的屋頂,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大境門,甚至還能隱約聽到大境門外北市場上商販們的喧囂。楊寰宇沒點菜,隻是讓小二配上四菜一湯,燙一壺酒上來,就坐在窗邊,看著街道上南來北往的行人,和不時經過的駝著貨物的駝隊和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