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檔今天提早關門，曾毓敏坐上喬承鈞的車，一起來到少年時總一起流連的天文館。
喬承鈞早已包下場館，於是偌大的場館，空蕩蕩的隻有他們兩人。望著熟悉得仿佛刻到骨子裏的景色擺設，泛黃的記憶隔著重重歲月紛至遝來，曾毓敏的心裏都是滿帶惆悵的懷念——那些日子再也回不來了。
喬承鈞將目光投在地上，投在曾毓敏那被光線拉得長長的影子上，躊躇再三，低聲開口道：“對不起。”
“嗯？”曾毓敏轉過身來，疑惑地望著他。
喬承鈞加了一句：“因為我的媽媽……”他沒有說下去。
從疑惑到明白，再到坦然，曾毓敏一笑而過：“算了，都過去了，我現在也挺好的。”
“你原本可以更好。”
曾毓敏反而搖頭：“我覺得現在好，起碼踏踏實實地活著，以前雖然衣食無憂，卻總害怕幸福會一下子消失。”他一頓，接著道：“你不知道吧？我的媽媽不是我爸爸的合法妻子，他真正的家在英國，我很小就知道了。自從父親離開後，我反而覺得安穩了，至少不需要像以前那樣擔驚受怕，害怕著某一天不知道什麼時候來臨。”
“哦。”喬承鈞想不出一句話。他以為自己很了解曾毓敏，其實什麼都不知道，隻顧著沉溺在自己的快樂之中。心裏冒起一股羞愧，對自己的自我感到不安。
“所以你不需要責怪你的媽媽，這樣隻會讓我良心不安，好像是我令你們母子不和。”
不知怎麼地，這話使喬承鈞驀地想起陳錫文一臉是傷的躺在病床上，請求自己放過張子秋的情景，心裏納罕，為何會在此時想起這件事？
“對了，你還好嗎？我常常有在報紙上看到你呢。”曾毓敏突然更改話題，笑著說。
喬承鈞剛想說很好，忽然想到自己那一堆亂七八糟的風流韻事也都被曾毓敏看了去，一時間有種難堪，似是很不願讓這些事被初戀看見。自己雖然已經不美好了，還是希望在初戀情人的心裏，自己仍是美好的。
想了又想，隻回道：“事業上總算得意。”
“我知道你是能幹的。”曾毓敏爽朗地笑著。
喬承鈞望著他眼角、唇邊藏不住的細紋，脫口說道：“我要補償你，我幫你在大公司裏找份高薪厚職。”
“不了，一來我自在慣了，不喜歡受人約束；二來我除了養魚、賣魚外幾乎什麼都不會，隻能浪費你的好意。”曾毓敏道。
喬承鈞有點失落，緩緩道：“連你也拒絕了我。”
曾毓敏被話中的字眼吸引，笑著說：“也？還有誰能拒絕喬承鈞呢？”
喬承鈞沉默不語，陳錫文那倔強的樣子在心底一閃而過。
曾毓敏突然了然地一笑，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你諸多情人中的一位，你想必在乎他，所以才會記住他拒絕過你的事。要知道心裏不在乎這個人，是無論他如何拒絕你，都不能被記住呢。”
“或許是這樣吧。”再怎麼在乎，也要學著徹底放下了。
“有句話或許我沒有資格說，但還是想告訴你，能夠用金錢買來的愛情，別人也同樣能用金錢將它買去，所以你應該感激他拒絕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