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是晚餐時間,偌大餐廳裏卻隻有他們二人。
“我包了這餐廳。”喬承鈞道。
陳錫文抱以微微一笑。
等待上菜的空隙,陳錫文也不浪費時間,單刀直入:“我要離開半年,到國外遊學。”
毫無心理準備之下,喬承鈞被嚇了一跳,連拿杯的手都有些不穩。他詫異地問道:“為什麼?”又說:“你在躲避我?”
“不,恰恰相反,我要去麵對自己。”
喬承鈞感到困惑:“我不明白。”
陳錫文笑了笑,道:“不否認我曾經很想紅,可誰不想有所成就呢?被包養,是被迫也是自願,可當我真的達成願望的時候,卻發現根本是用錯了方法。”
在聽的過程裏,喬承鈞不自覺地淡淡皺起雙眉,半晌,緩緩道:“你說的話出乎我意料。”
“或許是因為變得坦誠了。”陳錫文看著侍應將菜式擺上來,是自己來吃的話怎麼也不會點的昂貴菜式呢。
喬承鈞在想怎麼才可以說服陳錫文留下,想來想去,往日口齒伶俐的他偏想不出什麼話,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隻有一句:“可不可以不去?”
陳錫文靜靜地看著他,眼睛裏沉靜如水,道:“隻是半年。”
“這已經足夠漫長。”喬承鈞將手伸過去,覆在陳錫文的手背上,輕輕地,徐徐地道:“我愛你。”
這場景是多麼熟悉。
手背上傳來肉體特有的滾燙溫度,陳錫文淡然地想到,記得上一次在餐廳裏被喬承鈞握住手是二人剛相識之時,那時候的陳錫文飛快地把手抽了回來。
他以為聽見這句人人求之不得的“我愛你”的時候,自己會欣喜會激動會不知所措,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心如止水。
望著對方覆過來的手,他說道:“愛是最虛無縹緲的,如果不能落實到吃飯、穿衣、睡覺這些實實在在的生活中去,是不容易長久的。”
“我們在一起生活過……”喬承鈞意圖分辯道,卻被打斷:“我不覺得那是生活。”
陳錫文最終還是把手抽了回來,看著麵前的菜式道:“看,你就如同麵前這些山珍海味,尊榮昂貴,而我隻是普通麵包店裏三塊錢一個的菠蘿包,我們之間隔著一個大海。我更加相信你從未考慮過在一起後的種種問題,我的父母怎麼想,你的家族怎麼想,如何麵對普羅大眾的目光……”
“隻有在一起覺得開心,不需要管別人怎麼想,至於我的家族,我會說服他們,奶奶和爸媽不會舍得我的……”
“可他們也同樣舍不得第四代,他們怎麼甘心唯一繼承人與男人廝守,從此斷子絕孫?”
喬承鈞啞口無言,他真的沒有想到這一層,不甘心中,腦海裏浮現母親的模樣。
是啊,母親也絕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滿腔激情被現實打了個七零八落。
“給大家半年時間吧,如果半年後我們仍然為對方心動,我願意為你衝破所有障礙。”
這是一場不得不做的賭博。
喬承鈞拿起麵前的酒杯,敬酒道:“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隻酒杯在空中碰出一聲清響,為今晚做個見證。
流連酒吧街,手上還握著一罐啤酒,邊走邊喝,林傲也不知道自己將要走向什麼地方,隻是一味腳步虛浮地走著。
在這之前,他已經喝了一整晚的悶酒。
傍晚那一幕仍然縈繞在腦海,始終揮之不去,一次又一次地自動回放,越是不想記住,越是記得清晰,喝了酒後則更清晰了。
林傲一邊對自己曾經的莽撞懊悔不已,一邊痛恨為什麼陳錫文可以對他這點小錯誤表現得這麼狠心,卻對真正給予其傷害的喬承鈞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