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華闔上我張大的嘴巴,尖酸刻薄的說道,“怎麼叫你失望了?我忘了,遲大少爺最想見的另有其人呢!”
我狠狠的掐了大腿一下,自己確實太傻了,重華怎麼會那麼好心安排我和墨其見麵呢?
“屬下參見主公。”花白胡子的老頭左右看看兩人也沒看出什麼名堂,抱拳躬身摘了鬥笠。
我神色恍惚的起身行禮,“在下遲積雪,拜見祝老前…”重華踢了踢凳子道,“老頭,坐!”老頭看都沒看我一眼,不客氣的把鬥笠扔到一邊抓起筷子來,望著桌上的菜兩眼放光,“有菜無酒,有菜無酒啊~”
我杵在那裏無人理會有些尷尬,訕訕的收了手坐下來。重華和祝老前輩有說有笑,視我為無物。待到老頭一壺酒下肚才想起旁邊好似多餘的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咂吧著嘴,用筷子一指我蒙著的眼睛,低聲道,“這位小公子想必就是遲華行那老家夥的侄兒了?”
“正是。前輩認識叔父?”眼睛的餘光瞟到重華正低頭擺弄著新進得手的一把做工精良的小匕首,對我們的談話並不感興趣。
老頭舉起酒杯舒服的“滋”了一口,無限享受,專心啃那半涼的雞腳,“哼!我怎麼會認得那種人!倒是你,小時候見過幾次。再說老頭我現在一心琢磨怎樣改變人的眸子的顏色,對你這種,當然還有他”老頭稍稍指指重華,“這種異人,總會印象深刻的。”
聽他的口氣不像是不認得叔父,總感覺兩人不隻是認得很可能當時還很熟絡。老頭從懷裏掏出一條皺巴巴的髒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膩,捏住我的下巴左看右看。“前輩……”
“你這小子,越長越俊俏了,跟我那徒兒有的比~”老頭滿口酒氣,我不由的皺了皺鼻子,“哈哈~你看看這張小臉,這……”重華故意咳嗽了一聲,老頭悻悻然收了手,眼睛卻還一直盯著我看。
“老頭!”他的聲音雖低卻不怒自威,“吃你的飯!”
老頭打著哈哈,“失禮失禮~”轉念又道,“嗯~你怎麼和主公走到一塊了?這麼多年不見,還能……”老頭對上了重華淩厲的目光立刻收了聲,一言不發的用心啃他的雞腿。
我望著重華,“這是怎麼回事?你以前見過我?”重華依舊耍弄手上的小刀不肯理我,我隻好轉移目標,老頭恐怕自己多嘴惹火了主公也裝作沒聽見,桌子上變得氣氛怪異。
“老朽已經吃飽喝足。”老頭滿意的拍拍自己的肚子打了個飽嗝,幹澀的臉上掛了一絲醉意,拿著那條帕子擦擦油乎乎的嘴巴又塞回袖子裏,“主公此行不會是隻為請我老頭吃飯喝酒吧,再不說話我可要走了~”說著拿起鬥笠帶到頭上。
重華朝我努努嘴,示意老頭問我,老頭撮撮腮上的短胡子重新坐下來,“可是你小子想通過主公,找我幫忙啊?你跟你那叔父好的沒學到,壞心思倒學了不少,知道直接找我,我定不會幫你。你說說這個遲華行,我怎麼就不知道他有個哥哥……”
“祝老頭,你若是不想老死在通州的話,就少在他麵前瘋瘋癲癲!”這就是重華威脅人的特色,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心平氣和的就像是在說,“我吃飽了,我要睡了”之類稀鬆平常的話似的。
“前輩並沒有沒有惡意。”老頭聽我為他辯護,衝著重華磕頭蟲似的隻敢點頭不敢說話。
“你們趕緊說,我要回房了!”這個重華上了倔勁兒了,又使小孩子脾氣。
“前輩,我想您為我用歡顏術。這事與我叔父無關,我是瞞著他來找您的,再者重華也是無意中遇到的,完全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趁著重華在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完,他要是使性子走了,老頭不知道怎麼為難我呢。
“歡顏術?你小子瘋了?!”老頭摘了鬥笠拍在桌子上,“你都生的這樣標致了,用那東西作甚?”
“老頭,你莫要囉嗦。做是不做,一句話!”重華有些不耐煩,這種人情緒變化極快,叫人受不了。
老頭有些作難,又不敢說不,隻好唯唯諾諾說道,“這歡顏術極為複雜,手術前要有半年的準備期,之後還需至少半年的修複期。所以主公還要許我老頭些時間。”
“那你就是答應了。從現在起你自由了!雪兒隨我上樓!”老頭欣喜若狂,拎著鬥笠哼著小曲走了,臨行又神色複雜的回望了我一眼,直到恭送他出了客棧,我才上樓。
關上房門,除了麵紗發現重華倚窗而立望著窗外夜色,這間房子不是臨街的,少了燈火與喧鬧卻有種回複自然的寧靜之美。新發不久的葉子還帶著春的清新,迎來了夏的熱切,如少女般散發著處子之香,寂寥的昆蟲唱著初夏的歌謠,無花果樹掛上青澀的果實。
我撿起他扔在地上的麵紗連同我的放在桌上,“你知道星月是怎樣來的麼?”他背對著我一言不發,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樹枝想去撕裂天空,但卻隻戳了幾個微小的窟窿,它透出了天外的光亮,人們把它叫做月亮和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