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年,那樹,那個人(107)(1 / 1)

伊真就這麼橫衝直撞地把我從好遠好遠的醫院拽回了公寓。我的天,簡直要累死了。我和伊真兩個人坐在樓下的台階上氣喘籲籲,我惱怒地對伊真吼道:“你幹嘛拉著我一路走回來啊!要累死了累死了!”

伊真坐在台階的另一邊衝我喊道:“去你的吧!我還不是看見你哭成那副德行怕嚇壞了出租車司機才走的!累死你姑奶奶我了!”

我看著伊真,問道:“那你不會帶我坐公交麼?”

伊真鄙夷道:“得了吧,我丟不起那人!”

我終於發怒了,“韓伊真!你就是不舍得給我花錢坐車!”

伊真伸手拍拍我的腦袋,說:“親愛的,別傻了。我又不是男人,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給你個黃毛丫頭花錢。”

我怒道:“靠!你這個死丫頭!重色輕友啊!”

伊真哈哈大笑道:“才知道啊你!”

我斂了笑意,認真地看著伊真,說:“我是不是太殘忍了?”

伊真沉默不語,靜靜地看著我,許久才輕歎一口氣,起身扶我起來,說道:“夏夕,我們回家吧。”

我就著伊真的力道起身,兩個人便滿懷心事地回到公寓,打開客廳亮堂的燈,那樣明媚的燈光卻照不進我和伊真的心。我疲憊地踢掉鞋子,坐在沙發上揉著太陽穴。伊真倚在我對麵的單人沙發上,說道:“夏夕,我真想不到你和他,還有我們,竟然會變成這樣子。”

我閉著眼睛道:“我也想不到。”

伊真憂傷地望著我,眼裏是一波濃過一波的淒涼,那種刻骨的淒涼沉浸我的心裏,然後一圈圈蕩漾開來,直惹得我滿身籠罩在那樣淒涼的感覺裏。

“伊真,我不想這樣子,真的。我好想念咱們以前的時光啊。那麼美好的時光嗬。我們四個人躺在草地上,你總愛和他打網球,我和雨璿就坐在一邊特別沒出息地誰贏給誰喊加油。太陽啊,太陽就那麼一點一點一點地落下去,沒有提醒,悄無聲息地落下去了……然後他送我們回家,先送雨璿,然後是你,最後是我。”我喃喃地絮叨著,如遲暮的老者,如多思的詩人。總之,很不像我自己。那樣的話語,那樣的聲調,讓我聯想不到我自己。

伊真的笑聲很滲人,我想是因為哀怨,因為淒涼而讓那麼明媚的笑聲染上了可怖的感覺,她說:“那時候多好呀,可是,夏夕,我們都知道的,我們再也不能回去了,再也不能了啊!”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比誰都清楚再也回不去了!”

“夏夕,這就是命。”

“可我不想認。”

伊真撓了撓頭,對我說道:“夏夕,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隨便到哪裏去,隻要沒有他,沒有回憶,過再也沒有這種壓迫感悲傷感的生活,過沒有這種歇斯底裏的想念的生活。雖然不能夠沒有那些刻骨的思念,可至少在忙碌的時候不會看到什麼而心思恍惚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