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晨嘴裏說著最為絕情冷漠的話語，可我清晰地看到他眼裏閃爍著的難過，是那麼濃重。他騙著藍冰，騙著我，騙著所有人他不曾動過心，可到頭來，他恐怕隻是騙過了自己罷了。
我看著肖晨的側臉，說道：“你何必跟我逞強，你心裏怎麼想的自己明白著呢。說真的，你再這麼逃避下去，藍冰恐怕就會因為受傷而選擇離開了。”
“嗬嗬，我沒有想著讓她留下。”
“肖晨，你何必自欺欺人。你為了藍冰懷孕的事情搖擺不定，又因為藍冰打掉孩子而生氣，這些你想說都是你演給藍冰看的麼？”
“我生氣是因為，我討厭山做主張的女人。”
“你以前不是就喜歡這種不給你添麻煩的女人麼？”
“行了，你就別替我操心了，我的事我自己有安排，顧好你自己吧。”
我不再言語，我知道，我的話多少還是對肖晨起了作用，雖然他嘴上不願意承認。我看著自己的呼吸泛著白色，好似一縷嫋嫋升起的炊煙，又好似一陣極寒地帶緩緩散出的寒氣。窗外的冷空氣通過開著的車窗幾乎都撲進了車內，我感覺鼻子都有些凍得生疼了。
肖晨看了看我凍得有些瑟瑟發抖的身子，低笑一聲關上車窗。我轉頭看向他，說著：“別關，我再看一會兒。”
“你在看什麼？”
“那些樹。”
肖晨不解地問道：“樹？那些光禿禿的樹枝什麼好看的？”
我打開車門走了下去，站在近處的一顆不知名的樹下抬頭望，樹杈上堆著一層不算薄的雪。肖晨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邊，順著我的視線望向樹枝，說道：“你在看什麼呢？月亮嗎？”
我突然綻開了一個微笑，伸手指著樹，對肖晨說著：“不，我在看它。你瞧，這樹被雪這麼一壓都彎腰了呢。雪真美嗬，泛著光，你不覺得很漂亮麼？閃閃發亮的。”
肖晨凝著那顆早已變得有些可怖的樹，說著：“那是因為你很少見到大雪，所以才覺得美。”
“不，它太幹淨了，所以我覺得很美。”
肖晨嘲諷地說道：“雪幹淨？你可真是沒見過它最後會變得多麼肮髒。變成泥濘不堪的水窪，你從上麵走過就會帶著一鞋的髒亂不堪，那樣的時候，你覺得它還美嗎？”
我愣了一下，突然有些茫然，就連這看似純淨澄澈無暇如玉的大雪都終究變成那任人踩踏的肮髒的泥濘，那麼，還有什麼是幹淨的呢？我突然記起，很久以前看過的電影，《80後》。影片中沈星辰舅舅新娶的妻子對還隻是個孩子的沈星辰說，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純粹的白色，所有的白色終究都會變黃。
我心裏思忖著，莫非真的就沒有幹淨的白色了嗎？突然就覺得悲涼起來，竟然真的就沒有了完全純粹一成不變的白了。那麼，感情呢？人呢？是不是也都會變得不再似記憶裏的那個。倘若某天我再次見到那些在我記憶裏扮演著重要角色的人們，是不是會再也尋不到一絲我所熟悉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