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索離開了那個寺廟,帶著韋魯斯的遺憾,帶著他失去家人的不甘和仇恨,隻是他還要繼續守望腐敗,即使他現在已經將腐敗和自己融為一體,但在不確定自己能否控製住內心的力量之時,他依舊還要履行自己的職責,呆在寺廟之中,直到腐敗消亡的最後一刻。
亞索返回南鎮的港口,海麵上的船隻依舊慘淡無比,三兩稀疏,看樣子今天也不會有船出海。前往諾克薩斯的打算又要耽擱一陣,道場對他的追殺依舊還沒有停止,一切還需小心為止。
亞索在密林之中發現了一棵枯木下的樹洞。這樹洞終日向陽,因此並不十分潮濕,內部寬敞無比,可有三個成年男人的大小,也可遮風避雨,躲避猛獸。亞索用劍砍斷幾顆大樹,將大樹的頭尾削去,隻留下樹幹,又用斬鋼閃將樹幹從中剖開,做成木板的樣子,在上麵鋪上些幹草,一張簡易的床就算完成了。
剩下的木板亞索作成圍牆狀,堵在樹洞之外。這種“圍牆”任何生物不花費些許力氣便能拆毀,亞索也無心防衛,隻是作成院子的模樣,聊以慰藉。
一切收拾妥當,亞索好歹有了一個安身的地方,心下十分喜悅。這十幾日的流亡生活過的渾渾噩噩,如履夢魘,從道場叛下之後,亞索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諾克薩斯的入侵,同門的追殺,以及永恩的死……一件件曆曆在目。亞索從懷中摸出玉簫,輕輕用手撫摸刻著他的名字的紋路,想象他的父母到底是怎生的模樣。風席卷過他的劉海前的長發,發絲擾動臉頰,一樹的葉子開始從樹枝上紛紛揚揚地落下:
小令尊前風玉簫,
銀燈一曲太妖嬈。
歌中醉倒誰能恨,
唱罷歸來酒未消。
春悄悄,夜迢迢,
碧雲天共楚宮遙。
夢魂慣得無拘檢,
又踏楊花過謝橋。
可惜此刻並無酒為歡,亞索從腰間摸出竹筒,仰麵將水灌入自己口中,睜眼看時,原來竹筒中的水已然全部喝光了。亞索苦笑著搖搖頭,扶劍站起,順著溪水聲,慢慢地走到小溪旁。
草叢中聲響窸窣,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林間跑動,此刻林外已是黃昏,而林間陰影凋敝,遠要比林外的漆黑要來的更快,亞索側耳靜聽響動,有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從林間傳來,而這聲音竟是人類的聲音!
難道說有村民被野獸襲擊了?亞索想定,將竹筒插回腰間,一躍而起,施出踏前斬,循聲而去。那聲音在林間廣闊的風聲中漸漸消退,整個密林又恢複平靜,亞索卻在這安靜中感覺到一絲不安。
剛才發出聲音的地方顯然是這裏,但為何此處便沒有一點打鬥的痕跡呢?亞索四處觀望,終於發現草叢之中一雙腳正露在草外,看樣子聲音便來自此人。
亞索慢慢地走近草叢,發現那雙腳正是一個村民模樣的人,此刻他躺在草裏,麵色慘白地沒有一絲血色,嘴唇鐵青著瑟瑟發抖。
“老鄉……”亞索輕呼道,“發生了什麼事?”
男子顯然神智全無,嘴唇顫動著,一直重複一個字:“胡……胡。”亞索皺眉凝思,難道這是某個人的姓?男人瞳孔漸漸地放大,身體的抖動也越來越小,最後停止了呼吸。亞索檢查了一下男人身體周圍,並無任何傷口,看來定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情,所以才被驚嚇成這個樣子。
亞索吸了一口氣,慢慢地站起,想要將這村民抱到顯眼的地方,好讓捕魚的村民發現他,讓家屬來認領屍體。
亞索剛要抬手,身後突然竄出一個白色的身影,速度極快,隻在亞索轉身的一瞬間便即又消失在空氣中。
“什麼人?”亞索警惕地站起,眼珠不停地轉動,盯著周圍的響動。可在那一瞬間過後,四周哪裏還有什麼其他動靜?隻有不斷的海風從林外襲來,刮動林間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難道是幻覺?
正在亞索遲疑之時,身後那團白色的影子又再次掠過,又隻在一瞬間,從亞索眼皮下消失。亞索左手拇指微微將劍推出劍鞘,右手慢慢地靠近長劍,隻待那白色身影再次出現,便可一擊追襲上去,立時讓對方顯出模樣。
果不其然,第三次那白色身影再次出現,這次卻沒有出現在背後,而是直衝亞索麵門而來。白影接近之時向亞索扔出一團紅色的物質,像是魔法能量球,亞索豈能讓他得逞?禦劍成風用風之壁障吸收了那團魔法球。
白影見狀理虧,轉身想要拉開距離,可亞索哪裏能給他這個機會,兩段踏前斬,已到了白影身旁,斬鋼閃施出,那白影一個後滾,用腳尖將亞索劍身頂起,兩人頓時相互彈開,迎麵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