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老師
“老師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一彥摸了摸臉頰,一手插在褲袋裏,走到了她麵前。
他的笑容很親和,讓人生不出一點厭惡之心。
那個時候,如果不是他救了自己,可能她早就葬身火場了。可是,他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嗎?
清河有些吃不準,總覺得他身上像罩著一層淡淡的迷霧,朦朧而看不真切。
對於這樣不確定的人,她一直都是敬而遠之的。
不過,他畢竟救了自己。招呼也不打掉頭就走,未免太不近人情。
清河對他微笑,“謝謝你救了我,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家,記得,小心為上,晚上不要在外麵逗留。”
“謝謝老師的關照。不過,天已經黑了,你一個單身女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一程吧。”
剛想開口,他就截住了她的話,“正好順路。”
深夜的小巷,冷風吹在身上有些涼,好在這裏離渡口不遠,搭乘了烏篷船擺了會兒,就到了她家門口。
小船在水麵上輕輕晃動,船夫抽出船槳搭在她家的門檻上,船就不會飄走了。清河道了聲謝,提起裙擺正準備跨過去,小船忽然猛地晃了一下。清河一腳踏在了門檻上,一腳還在船內,小船瞬間離開岸邊,她的雙腿也劈開越大,眼看就要掉進水裏,身後有人攬了她的腰,從船上一躍而起,帶著她瞬間跳到了門檻上。
一彥一手扶住門板,“小心點。”
清河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想推開他,但是門口到水下隻有10厘米的距離,還高著凸起的門檻,稍有不慎就會掉下去。
清河手忙腳亂地在兜裏掏鑰匙,但是,她越急就越找不到,小臉憋得通紅。
好不容易,裙邊兩個衣袋子都翻了出來,鑰匙才到了手裏。
天色昏暗,隻有河對岸凸起的幾個土包上豎著幾根電線杆,掛著三盞藍色鐵皮蓋帽的工業燈,還壞了兩盞,剩餘一盞發出幽幽的暗光。
清河總是把鑰匙都穿在同一個鑰匙串上,覺得方便。現在,她卻覺得這個決定無比愚蠢。幾十把鑰匙,在這種昏暗的夜色下根本就辨認不出來。清河急得滿頭大汗,隻覺得他搭在自己腰裏的手帶著灼人的熱度,仿佛要把她燒成灰燼。
“老師……”
“啊?”清河一緊張,鑰匙串就“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裏。
她呆呆地站在那兒,望著水麵好一會兒,一彥終於忍不住低低地笑起來。
清河就有些埋怨他了,“你怎麼這樣?”
“算了算了,是我不對,老師不要生我的氣。”
清河對他的笑臉發不出火,低頭歎了一聲,臉上都是沮喪。現在怎麼辦?難道撬了門進去?那也得她有這個本事才行。
“好了好了,我幫你找回來。”不等她反應,一彥一頭紮進了水裏。
一圈一圈的波紋在水麵上擴散,不一會兒,就恢複了平靜。
深夜的風比較冷,水麵上也暗沉無光,仿佛會吞噬的沼澤。
清河心裏七上八下,擔憂地看著水麵。過了好久,也不見一彥上來,她急得手心都是汗,“一彥,你在哪裏,不要嚇我?快出來啊——”
她的聲音在水麵上回蕩,冷冷地返回到她耳邊。
清河心裏冰涼一片。
心跳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臉色蒼白地仿佛褪落的牆皮。
清河捂住了麵頰,無助地靠到門上。
忽然,水麵上傳來“嘩——”的一聲,無數水花飛濺而起。一彥仰臥在水麵上,遊魚一般靈活地遊到岸邊,抓住了門檻,“老師。”
清河呆呆地看著他。
一彥笑而不語,伸出手,一串鑰匙套在他的指環上飛快地轉動,甩去多餘的水。清河忙接過來,對他急道,“你快起來,嚇死我了。”
一彥慢條斯理地爬了上去。
清河家裏的裝修很淡雅。
偌大一個院子,牆角裏依次種著些薰衣草和金盞菊。半人寬的圓形扁擔放在水泥砌成的洗衣台上,空蕩蕩的,還殘留著一些淡黃色的皮屑,顯然之前曬過一些果幹。
屋子不大,中間大堂,擺著吃飯的紅木八仙桌,左邊靠裏的地方有間廚房,內置洗手間,右邊隻有一間臥室。
“老師一個人住?”一彥接過清河拿來的幹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