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安微微一驚,揚眉暗道:“李景隆?這名字怎麼這麼熟?哦,李九江那瓜娃子經常說他是李景隆大將軍!”腦中瞬時出現一些畫麵,卻是六百年後的畫麵。
畫麵中主要是兩個人,一是第五安……那世應該叫蘇安,另一個則是李九江。
二人雖是同宿舍的同學,關係卻並不甚好,甚至可以說是交惡。蘇安整日熱衷於蒼老師的藝術片,自然瞧不上李九江的假正經。李九江自認為滿腹經綸,卻被蘇安嘲諷為腹黑男。
李九江經常侮辱蘇安等人是宅男屌絲,又時常顯擺明朝大將軍李景隆小字九江,正與他同名同姓,自是與蘇安等人不在一個檔次。
蘇安對李九江這種八杆子都打不著的牽強附會連翻白眼的力氣都省了,但一次在網吧打遊戲時突然記得李景隆這個人,就順手問了度娘。
結果不查不知道,一查竟然得知李景隆是個草包將軍,蘇安當然不肯放過機會,當天晚上就號召宿舍一眾屌絲兄弟將李九江侮辱到暗自抽泣。
二人雖然互看不順眼,卻也有兩點相似之處。一是同時喜歡學妹黃落雪,二是萬分憎恨助教明非。
蘇安喜歡黃落雪的理由十分簡單,便是因為她那雙大長腿;李九江卻說他欣賞黃落雪的文青氣質和櫻花般美麗的散文,這讓蘇安極度不恥。
至於憎恨明非的理由,二人觀點倒是十分吻合: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偏偏要來涮才華!
確實不能說全是蘇安和李九江的錯,明非實在也過分了些。年齡僅比蘇安大五、六歲,卻已是大學助教;學的是哲學專業,卻精通數理化……沒天理啊!
更過分者,明非憑著令人討厭的英俊和讓人妒忌的才華搏取了太多女生的眼球,包括黃落雪!
第五安正在出神,卻發現靜女怔怔地瞪著自己,趕緊穩下心神,說道:“我此番是首次下山,世上之事多是聽三位師父和兩位師弟所說,知之甚少,所以確實不知道曹國公已是李景隆,更不知道他有什麼不一般。”
靜女麵有得意之色,吐去口中殘渣,道:“想知道啊?你求我我就說與你聽。”
第五安搖頭道:“聽之亦可,不聽無妨,不要動輒就求人。”
靜女臉色一沉,道:“我偏要說與你聽!這個李景隆他不是一般人,他是神仙!”
第五安笑道:“神仙之說縹緲虛幻,豈能當真?”
靜女瞪眼道:“絕非妄言!”想想又道:“嗯,也算不上神仙,但他有過神仙奇遇,不僅能說仙語,還能寫天書,皇太孫奉之若神,對他好得不得了!”
第五安遲疑道:“你是認得他?還是親眼見過他的神通?”
靜女一怔,臉上微紅,弱聲道:“我不認識,也未見過。不過山水荒離京師很近,常聽人說起。”
第五安笑道:“道聽途說而已,豈能當真?”
靜女心下氣惱,偏偏無理反駁,隻得狠狠說道:“和你說話真無趣!”說罷側身躺下,不再言語。
第五安眉頭微皺,心道:“我並未求你,卻是你硬要說與我聽,怎地又怪我無趣?”於是也悶聲不語。
一夜無話。
第二日,第五安再給靜女換藥,二人心中仍是翻騰,卻沒有人先開口說話,洞內便顯得有些賭氣的壓抑。夜間服了草藥泥,二人仍然不說話,隻是偶爾偷偷互瞟,洞內卻就有些難言的曖昧。
第三日,靜女已感覺大好,卻仍由第五安給她換藥,心中還反複強調:“不是我懶得動,實在是他可惱,活該多伺候我一次。”卻不知如此這般,早將男女授受不親之禮忘到九霄雲外,已是不尋常之舉。
第五安倒沒想著伺候誰的問題,而是暗自驚訝腦子裏那無恥下流的念頭這兩日居然沒有再出現,像是消失一般。心念至此,不由得嘴角含笑,很是欣慰。
恰逢靜女抬起頭來,見第五安嘴角抿笑甚是欣喜,瞬時覺得這兩日他一言不發堆來的全是委屈,當下惱怒,起身說道:“我們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該了結我們之間的正事了。”
第五安微愣,道:“我們之間何來正事?”
靜女拾起長劍,森然出鞘,說道:“我本來就是來殺你的,前兩日受傷便罷,現在傷已愈,自然要再殺你!”
第五安再愣,道:“如此……甚無道理!”
靜女冷聲道:“四海劍下,從無道理。”
見靜女一臉肅然絕非玩笑,第五安心下微凜,當下左腿微曲、右足前伸,雙手緩緩推出,擺出一個嚴陣以待的架式,然後……轉身飛掠出洞,撒腿狂奔!
靜女掠至洞口,卻並未追上前去,見第五安的背影幾個閃挪便消失在鬆林裏,臉上再無寒冷,更有一絲笑意悄然升起。
這絲笑意似一縷陽光從厚厚的雲層透出,似一棵春牙在樹枝上緩緩綻放;似經夜悄至的春風,讓這孟秋季節再度燦爛,讓鬆林間的山花灼灼如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