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沉靜如水。月色薄涼如冰。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下米黃色的吊頂,正中掛著一盞天藍色的吊燈,垂下來星星一般的玻璃裝飾,如果開了燈,燈光折射在上麵,會出現星光點點的光覺。
夜晚靜謐,偶爾能夠隱隱的能夠聽到車行的聲音和樓下關入戶門的響動。
客廳裏毫無聲響,連敲打鍵盤的聲音都沒有。
安靜的仿佛葉慕戎已經離開一般。可是我知道他在那裏,就坐在客廳的地板上。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他坐在那裏的姿勢。
尷尬的一個晚上。送走了喬可和榮晟之之後,我收拾飯桌,把碗放進廚房的水槽裏。回身的時候葉慕戎就站在我的身後,嚇了我一跳。他穿著藍色的居家服,袖子有些短,露出一截手臂來。神色沉沉如幽深湖底,他有些煩躁的抓抓頭發,“盼紫……”
我淡淡一笑,“算了,你已經跟我說了太多的對不起了,不差這一個。”
葉慕戎的眼睛裏墨黑一片,將我深深的望了一會兒,然後嘴角掠起自嘲一般的詭異笑容,轉身走到客廳的沙發前坐下,之後就一直沒有動過地方或者換過姿勢。
問他晚上喝不喝牛奶不搭理我,叫他去洗澡也不搭理我,就連琯琯和他說晚安他也是一聲不吭。
他招惹了我反倒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我著實不能理解了。索性不管他,睡覺去。
在我意識有些迷蒙的時候,身邊的床陷下去了一塊。屬於葉慕戎的味道緊隨而至。一隻大手越過三八線,攬過我的腰,溫熱的身體湊了過來,長腿纏上我的,將我固定在他的懷裏。
我本能的掙紮。
葉慕戎收緊懷抱,另一隻手按在我的頭頂上,一下一下的撫摸我的頭發,像是哄孩子一般的頻率。“我就是想抱抱你,阿紫。”
這一夜,夢境同樣幽深。我掙紮,回憶卻如同湖底水草一般將我緊緊束縛,掙脫不開。夢裏似乎也有這樣溫熱的身體將我纏繞著,讓我無法掙脫,掙脫不開。年輕時候的爭吵必定是火藥味十足的,又都是兩個倔脾氣,互不退讓,經常吵的不可開交,臉紅脖子粗。可是爭吵過後,情似乎又濃了些,越發割舍不下。但這並不能阻止下一次的爭吵發生。而每一次和好之後,葉慕戎都會將我緊緊抱住,纏住,以融入骨血不可分離的姿態。我知道這是他放低姿態的安慰,對他這樣不善於表達感情的人已經實屬不易。但是,爭吵的傷痛已經在那裏了,不是擁抱可以消除的。
春節假期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該死的黑色星期五。
旅遊業用他的繁榮景象在證明著這個國家飛速增長的GDP是有據可依的,但同時也隱隱宣示著貧富的差距日益擴大。歐洲遊的團隊層次從普通到黃金,節節爆滿,更不用說近一點的日本韓國馬爾代夫了。社裏的導遊全陪一個不剩不說,連從外麵臨時雇來的持證導遊也一個沒有剩下。
內線電話響起,經理在有落地玻璃窗的辦公室裏向我勾勾手指,“盼紫,來一下。”
我有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在每次經理不連名帶姓的叫我的時候,我都有這種感覺,而事實無情的印證了我的預感相當準確。
經理首先帶著笑容的表揚了我這一年以來的工作,我心裏直犯毛,心想你完全可以留著晚上年會的時候說,現場的擴音設備效果一流。
然後他瀟灑的甩給我一個紅包。
我迅速的接住,厚度讓我心裏驚喜了一下,慷慨赴死,“經理,說重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