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琥騎在馬上,他的精神已經有些恍惚,他隻好再狠狠的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地平線上,沉煙滾滾,整個祁連山都在震動。誰也不知道來了多少敵人,誰也沒有再抱勝利的希望。
揚起的沉煙之中,黑色的鐵甲騎兵馳騁而來,一支戰旗,掙脫了迷霧的束縛飄揚在了祁連山的冷風之中。
“漢。”
這是漢家鐵騎,那九天騰飛的金龍,正是大漢天子的威儀。
千軍萬馬呼嘯而來,這響徹大漠草原的馬蹄聲,是大漢王朝的怒吼,這威震荒漠的漢家軍旗,是大漢民族不折的腰杆。
王琥虎目含淚:“弟兄們,是我們的兄弟來了,是我大漢的好兒郎來了。”
還活著的士兵開始歡呼,他們慶幸自己還活著,慶幸自己可以回家驕傲的對著自己的兒孫說:“這條疤,換了一條匈奴人命。”
這些士兵歡呼過後又開始哭泣,他們悲傷那些回不來的生命,悲傷那些和他們一起出征,卻沒能一起回去的同袍。
公孫敖一馬當先,他心急如焚,他不知道再一次分兵的霍將軍要憑什麼去打敗數倍於己的敵人,他不知道,霍將軍是否還活著。
公孫敖心中好不懊惱,他如果不與霍將軍分兵,就不會碰上沙塵暴,也就不會因此而失去了老馬,更不會因此而迷路耽誤了戰機。可是時間不會倒退,戰爭沒有想當初,一切已經發生了,他隻能接受,隻能在心裏祈禱,霍將軍千萬不要有大礙。
霍去病已經醒了,但身上的傷口卻讓他隻能在床上躺著,他的鮮血灑在了祁連山腳下,此刻有些虛脫,但霍去病還是很開心,博望候來看他,李廣來看他,公孫敖也來看他,他們都還好,他們還活著,這已經是最大的喜事了。
公孫敖將自己迷途的事情告訴了霍去病,並請將軍責罰。霍去病笑了笑道:“該罰,可惜我現在沒有力氣,權且記下吧。”
公孫敖看著霍去病身上纏滿的繃帶,心中的自責更重,他聲音哽咽的說道:“將軍,不需要您動手,我願自降官職,從士兵做起。”
霍去病笑了笑道:“莫要自責,好男兒豈能有扭捏之態。你若不是迷路,又怎會機緣巧合的救下被圍困的博望候大軍?你要知道,博望候戎馬一生,少有敗績,即使這次對上了十萬匈奴大軍也未有絲毫退縮,反而憑著手中的五萬人馬與敵人周旋到底。若不是你的出現,博望候又哪有力氣大破敵軍,斬首數萬?此事,你卻是無過,反而有功了。”
公孫敖的自責並未因霍去病的包容而有所減輕,他搖頭堅定的說道:“將軍,我願意受罰。”
霍去病見得公孫敖堅持,隻好無奈的說道:“大戰已經結束,功過是非自有皇上來頂奪,待回京之後,你再與皇上訴說吧。”
見得霍去病抬出皇上來說話,公孫敖隻好張了張嘴,卻沒有再說話。
霍去病見得公孫敖啞然便說道:“好了,我累了,你也去歇息下吧,趕了一日路,想必已經累了。”
公孫敖不敢再打擾霍去病休息,當下恭敬的退出了營帳。
霍去病待得傷勢稍稍好了些便率領大軍回京複命了。這場戰爭,耗時不長,卻打的極為慘烈。好在是勝了,雖然有數萬漢家兒郎最終長眠大漠草原,但匈奴人飲恨的更多。匈奴本部在這一戰之威下,隻好遠頓千裏,從漠南逃到了草原深處。
長安城中,張燈結彩,這座王都,此刻到處都洋溢著歡樂的氣息,這不是春節,這不是三元節,這隻是霍將軍凱旋而歸。
百姓徑走相告:“霍將軍回來了,霍將軍回來了。”
不需要組織,不需要引導,百姓早已是位列道路兩旁,他們不能上戰場殺敵,他們隻好用他們的質樸真誠,在這裏對霍去病送上最崇高的敬意。
城樓之上,漢武帝站的筆直。他昨夜批閱了一夜的奏章,此時本應該歇息,但他沒有,大漢的旗幟插在了荒漠草原,大漢的冠軍候攜著勝利歸來,他又怎能不降階相迎。
人群中,若蘭踮腳眺望:他回來了。他不出所料的帶著勝利回來了,他受傷了嗎?他需要人照顧嗎?若蘭的心中好多答案,好多問題。
霍去病騎著踏雪駒進入了長安城,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他那失血過多的臉色看起來稍微好了一點。
“回來了,回來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響起,那是百姓對霍去病的致敬,那是百姓對遠征荒漠的大漢兒郎的答謝,那是百姓對英雄的歡迎。在他們的心中,每一位站著的,倒下的漢家兒郎,都是英雄。
人的血液是有溫度的,所以人會憤怒,會感動,會開心,會難過。他們或許會有一時的迷茫,會有一時的麻木,會有一時的不堪,但打心眼裏,他們還是最質樸,最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