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西藏,人和人的關係,那麼古樸、友好而親密。
1993年2月25日上午8點多,我飛抵西藏自治區首府拉薩的貢嘎機場。
在拉薩要等到3月1日,和台灣山友會合。
這是我第二次進藏,所以首次進藏常有的那種神秘、緊張以及對高山反應的恐懼全然消逝。飛機還沒有開始降落,我看到身邊臨時借來為我們錄像的老李已經緊張起來。他是第一次進藏,人又高大,對高山反應很恐懼,就馬上把一個可以輸氧的“氧立得”掛在脖子上,又忙著往裏邊倒製氧藥。“氧立得”像吊在他脖子上的一個笨重的小箱子,晃來晃去。看他緊張如此,我有些得意,以很有經驗的口氣勸他道:“沒事,你不要緊張,別去想它,下了飛機動作要慢慢的,別劇烈活動。”
可笑的是,我這樣那樣告訴他,自己卻吃了經驗主義的虧,沒想到最痛苦的是我,慘透了!
北京的海拔高度僅40多米,拉薩的海拔高度是多少?3700米!一下子提高了近百倍。醫學界認為,人在海拔1800米以上的高山,都會有相應的肌體反應。而人類可以永久居住的海拔極限是5300米,可見人的適應性之強。在高山地區,可能出現的症狀為:食欲不振,體重減輕,尿少而全身浮腫。這是由於呼吸加深加速,空氣中所含水分大量消失而造成的。還有,最嚴重的是極度的高山缺氧使心髒衰弱,引發重大的障礙——肺積水,使呼吸淺而急,嘴唇發紫,無法仰臥,嚴重時危及人的生命。除肺水腫外,還有腦水腫、心髒衰竭、精神失調等。人體最初出現的高山反應就在神經係統,表現為頭痛、嘔吐、失眠,嚴重的還會使記憶力減退。需要說明的是,一般情況下腦水腫、肺水腫、心髒衰竭等危急病狀,是在海拔較高地區加之身體不適應的情況下,才會在較少的人身上產生的。所以在高海拔地區,最主要的是使身體盡快適應。可以由低向高逐步適應,如要去日喀則,就應先在拉薩適應幾天,待身體已適應了這一高度,再去更高處的地方。同時,適應時也不要僅僅躺在賓館裏,要四處慢慢活動,適當地一點點增加運動量,這有利於高山反應的緩解和消退。一般情況下,不要依靠吸氧,若身體出現依賴性後,不吸氧時還會有反應。
我恰恰大意了。由於上一次進藏反應較小,我便認為我身體的適應性很好。一下飛機,見到了前來接我們的隊友金俊喜、王勇峰、羅申等人,我非常興奮,和他們一起跑來跑去,又是搬行李又是裝車,行動過急。到了拉薩的喜馬拉雅飯店後,和山友聚在一起又興奮地聊天。我感到狀態出奇地好,除了上樓覺得兩腿沉重、頭有點兒發暈外一切正常。但是,到中午吃飯時,我突然感到什麼也不想吃,進而頭痛欲裂,兩隻腳都站不穩了。我知道壞事了,匆忙回到房間倒在床上,連吃了兩片安定和止痛片,頭仍照痛不誤。總算睡著了,到晚上7點被人叫起來吃飯。飯是吃不下了,隻勉強喝了一點兒水,又倒在了床上。
不能聽聲音,一聽就想嘔吐,胃裏難受。
心咚咚咚地加速亂跳,好像一張嘴就會跳出來。
兩邊太陽穴疼,似有人狠狠捏住往裏掐,血管也一跳一跳地直蹦。
幹張嘴喘不上氣來,便使勁抽噎。臉由蠟黃轉白,渾身直冒虛汗。
我想起了有人說過的:“那滋味,讓你想死的心都有。”我體會到了,是真的。我這還是好的,有人一下飛機就被擔架抬走。還有的人頭疼得受不了,便用一根鞋帶捆在頭上猛勒,或者用頭去撞牆。
太奇怪了,前年我來,怎麼沒有這麼難受呢?原來,前年我是10月來的,植被好,氧氣自然多。而現在是冬天,植物全是光禿禿的,氧氣當然少了。半夜,我昏沉沉地醒來,感到屋裏出奇地冷。屋裏氣溫隻有攝氏零下5度。我爬起身想寫一篇稿件,按計劃明天得給報社發稿了。但是,頭疼得寫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