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可以想象那樣的場景,臨窗而站的穆爵緩緩轉過身,清冷眸子朝她一瞥,然後用無比嘲弄的語氣笑她:"鍾諾,你可真會自作多情。"
想到這,鍾諾緩緩退下浴袍,又浸回了池子裏。
她要好好想一想。
這一想就是一個禮拜。
直到某天在職工食堂吃飯,身邊的劉俐突然指著身後的電視機對著鍾諾嚷嚷:"快看!"
鍾諾正無精打采的扒拉著碗裏的飯,被她這麼一叫,便有氣無力的抬頭看了眼電視。
卻愣住了。
是直播的畫麵。
新聞標題上碩大的幾個字無比清晰:"賭王穆英今早病逝"。
畫麵上記者正守候在醫院門口,拿著巨大的話筒斷斷續續介紹著裏頭的場景,突然有人喊了一句:"穆爵出來了。"
記者們一窩蜂的湧了上去。
穆爵一身黑衣黑褲,沉著臉大步往外走。
身邊的數個保鏢替他擋住了人流,路過鏡頭的時候,他剛好抬頭看了一眼。
那一眼極淺,也極快,再看的時候,他已經收回了目光,鑽進了一旁等候許久的車子裏。
隻是一眼,鍾諾的心卻猛地收緊了。
那一眼,和當日她離家時幾乎一模一樣。
都是一樣的哀傷而絕望。
畫麵中一幹記者還追著車子不肯放:"穆總,說一句吧!"
穆爵猛踩了一記油門,擋在車頭的記者嚇得跳往一邊,車子立即開了出去。
劉俐忐忑的看了眼鍾諾,她和穆爵的事情,她大概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還吃嗎?"她指了指鍾諾盤中的飯。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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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陪魯魯做了會作業,小家夥說困了,便早早回房睡了。
鍾諾在床上躺了會,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幹脆一骨碌爬了起來,批了一件外套,到陽台上吹吹風。
宿舍周圍的環境很好,栽種了大片的樹木,深夜的涼風吹來,空氣清新無比,鍾諾眺望著遠處的燈火,心緒漸漸平靜下來,收回目光的時候,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仔細朝樓下看去。
漆黑的夜色下,宿舍樓下的小道下,有紅色的光點在閃爍,忽明忽暗,應該是......有人在抽煙。
這麼晚了,會是誰?
鍾諾沒有多想,吹得差不多了,轉身就要回房間。
剛轉過身,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心頭狂跳起來,她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理智告訴她不可能,兩條腿卻已經開始往樓下奔去。
穆爵高大的身子靠在黑色車體上,正狠狠抽著手中的煙,寂靜的深夜,卻有腳步聲突然響起,由遠及近,越來越急促。
然後他看到鍾諾喘著粗氣站在他麵前。
憑著一股衝動跑下來,等到確認麵前的人確實是穆爵時,鍾諾卻又情怯了。
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有些尷尬的開口:"你怎麼在這裏?"
是啊,他為什麼會在這裏,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處理完了老爺子的事,他正要開車回家,卻不知不覺來到了鍾諾的樓下。
像從前無數個夜晚那樣,他隻想在這兒靜靜抽一支煙,就在她安睡著的樓下,分享一刻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