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時間一晃又過去了。
年前的戰事雖然大獲全勝,羅卜藏丹津卻仍不甘心對大清俯首稱臣,安分了些時日後,又重整旗鼓。這一回,他采取了不同的策略,沒有發動大規模的攻擊,而是不斷派出小股勢力騷擾西北邊塞。
遊擊看似兵力不強,打壓起來卻令人頭疼。此類小兵小將自然用不著年大將軍親自出馬,可少不了在西北坐鎮,以防大軍來犯。
這樣一來,年羹堯原本開春要回京的事便暫且擱置了。
這件事最不開心的就是年世蘭。
每每想起從前戰功赫赫位極人臣的哥哥,最後竟落得個身敗名裂,家破人亡的結局,她就覺得心寒。
驕橫跋扈、結黨營私、貪戀財富、意圖謀反……哥哥的罪狀被列了整整九十二條。要哥哥自裁的是他,讓哥哥成為叱吒風雲的年大將軍的人也是他。
她有時真的很想問,既然如此放心不下哥哥的忠心,當初又何必委以重任?
不是沒有讀過史書,她知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可她一直覺得那不過是同說書一樣的。
情人眼裏出西施,到底是叫感情蒙蔽了眼睛,她眼裏的他便是無一不好,便以為一次寬容,兩次寬容便可一世寬容。
說到底,終究是她前世太自以為是。
年世蘭想了許久,從前她一門心思隻有胤禛,斷然不會過問這些事情,如今上天既然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必然要竭盡全力挽救自己的哥哥。
年世蘭生怕時間一久,胤禛就會抓到哥哥更多的錯處,可她又無法告訴哥哥將來會發生的種種,便想修書一封勸哥哥謹言慎行,以便保全自身。
此信方一送出,轉眼便到了暗衛手裏。
和明朝的錦衣衛相似,雍正也有自己的特務組織,隻不過,此組織極為隱秘,直接受命於皇帝。
暗衛來報的時候,養心殿這邊正在商議對策。
胤禛手指敲在奏折上,眼睛卻看著跪在下麵的甄遠道與瓜爾佳厄敏。
“年羹堯為朕平定青海,戰功赫赫,你們二人要彈劾他?”
兩人對視一眼,齊聲道:“正是。”
胤禛突然厲聲道:“且不說年羹堯的妹妹是朕的華妃,年羹堯為朕登基立下汗馬功勞,你們此番豈非要朕背上心狠手辣、誅殺功臣的惡名。”
他二人也隻是都察院的小小官員,年氏一門顯赫本不該得罪,可朝政之事,詭譎萬分,二人商議之後才下此決心,此刻萬不會就此退縮。
“正因為華妃娘娘是年羹堯的妹妹,他卻不顧念這份姻親事事以皇上為先,此為不義;年羹堯仗著軍功顯赫,囂張跋扈,貪汙受賄,此為不忠。如此不忠不義之人,皇上加以處罰,便是大義滅親。”
胤禛沉默半響,神色柔和了下來:“單憑你二人的言辭不足以取信眾人,眼下,年羹堯始終是功大於過。”
胤禛用這一句話對二人彈劾之事下了注腳,卻也表露了態度。
甄遠道與瓜爾佳厄敏對望一眼,難掩欣喜。
“臣等必當聯絡官員,搜羅充足的罪證,以便揭發年羹堯的種種劣跡。”
兩人離開後,暗衛立即把信呈了上來。
薄薄的信封內裝了厚厚的一遝紙,大抵是兄妹許久不見嘮些家常,胤禛把信挪到一旁,養心殿內一片寂靜。
到了晚上,敬事房的人照例端了牌子進來。想起白天的事,胤禛便去了翊坤宮。
但凡翻牌子,便會有專門的太監前去通知,年世蘭一早打扮好了等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