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人聲漸靜,唱榜的繼續唱道:“數科第一名,定州貢院考生童言......”
燕丹及其身邊的幾個人歡呼雀躍了起來。
“童......師兄,你太厲害了,恭喜你了。”一個小個子考生拉著她的手又叫又跳的,竟然也是個女的。
女扮男裝的少女淡然微笑著說道:“同喜同喜。”
趙無極愣了一下,原來這就是參與編纂《周髀算經》的童言,考取數科頭名也算是天經地義,隻是想不到竟然是個女的,還跟自己年紀相仿。
想著上次贈金之誼,也該去恭喜一聲,於是推了輪椅,吱吱嘎嘎地迎麵而去,眾人訝然,連燕丹也收起了陰鷙的臉子。
到得跟前一揖,朗聲說道:“恭喜童學兄了,在下有事請教。”
童言稍一愣神,旋即微笑著回禮道:“趙學兄請了。”
趙無極道:“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樹梅花廿一枝,七子團圓正半月,除百零五便得知。以此解神將點兵可曾有錯?”
童言眼神一亮,低頭略略思索半晌,忽然跨前一步,深深朝趙無極行了一禮道:“趙兄高見,此解當是解題總綱。”
那些圍觀的考生,見童言如此鄭重,無不瞠目結舌,心中暗想,若數科榜首都如此推崇,這個姓趙的殘廢豈不是比榜首更厲害?
趙無極道了聲多謝,轉過輪椅,向著國子監的大門徐徐而去。
背後,童言的眸子中閃亮著異彩,望著輪椅上的背影久久不肯移開。
有在百味居見識過趙無極的,這些天又聽多了他名聲在帝都的風傳,幾乎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給他讓出一條長長的通道。
迤邐行至大門,幾個教習也和周圍考生一樣,長頸鵝般探頭望向吱嘎作響的輪椅。
趙無極堅毅地望著教習們,眼神逐一掃視了一遍,沉聲說道:“我要查卷。”
教習們一臉愕然,麵麵相覷一番之後,仿佛聽錯了似的,異口同聲地問道:“你要查卷?”
趙無極冷冷地提高了聲音道:“我要查卷。”
四下裏的考生聽了,一下子就炸開了鍋,議論聲一陣高過一陣。
盧教習跟另外幾個教習搖頭惋惜不止,終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一個教習指著趙無極怒聲道:“你......你個黃口孺子,竟敢說要查卷?我國子監開院數千年,從沒有開這個先例,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人們都擔心他顫巍巍間急怒攻心而倒,不料此老大出眾人意外,頑強地數落了一大通。
原來教習們這幾天都爭吵得焦頭爛額,此老正是那反對派裏最堅決的人。隻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趙無極不但沒有獲得頭名榜首,連榜上都沒有他的名字。
趙無極辯道:“我大周朝律法,可有哪一條規定了考生不準查卷?”
老教習想了一想:“確實沒有哪一條律法規定不準查卷,可是也沒有哪條律法規定可以查卷。”
四下裏考生哄然大笑,誰知這堂堂教習,竟然也耍無賴小兒的招式。
趙無極聽了半晌,強壓了心中怒火,問老教習道:“先生,請教國子監東西六堂可有名稱?”
老教習哂笑一聲,搖頭晃腦說道:“國子監東西六堂名為率性、誠心、崇誌、修道、正義、廣業,隻怕與你今生無緣了。”
趙無極翻了一下白眼,打了個哈哈道:“原來如此,學生以為掛羊頭賣狗肉,隻是屠戶才做的勾當,原來先生更要高明啊,佩服!佩服!此處果真與我無緣。”言畢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笑罷,伸手直指門上“太學”二字匾額,厲聲叫罵道:“賊老天,此處可有誠心正義?此處可能崇誌修道?”
話音才落,天空中一道閃電有如巨蟒,直奔國子監大門上的匾額,匾額“哢擦”一聲掉落下來,砸在老教習的頭上,頓時血流如注昏死過去。眾教習大驚不已,慌忙進行救治。
這時天空烏雲密布,雷聲隆隆,閃電亂舞,片刻功夫,傾盆大雨有如千軍萬馬襲來,看榜的考生四處奔逃作鳥獸散,尋找避雨場所。
隻剩下趙無極一個人在偌大的廣場上,時而大罵時而狂笑,最後竟然抽出那支碩大的黑色簪子,朝虛無的天空不斷砍刺。
看那手法,竟然隱隱有太清學宮的劍意,也有小叫花兮兮的劍意......到了最後,他狀若癲狂,十餘年來跟孟婆婆所學的各類典藏,各家流派的武學思想紛至遝來,信手揮出自成風範。
趙無極並沒有發現,有一絲肉眼難以看到的電芒,悄悄閃爍在簪子的末端,若隱若現,若即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