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聽她的話——”
翔玠的聲音宛如午夜的鬼魅,淡淡地帶著戲謔的笑意從正前方的人群裏傳了過來。令坐在青洛懷裏的辰汐冰透了徹底。抓住紫衫的手指關節泛白,糾結著錦緞蹂躪出一道道的褶皺。擁著她的手臂一如既往地踏實,沒有鬆開半寸的意思,此時卻不能給予多少安慰。辰汐的嗓音沙啞中透著急躁:
“洛,放下我!求你……否則……”
他們可以為她麵對萬人大軍,這樣的恩情足夠了。她不願、也不想看到有人死在這裏,誰也不行。
窩藏在胸口的小臉抬起,眼底投射著乞求的光看向青洛。後者卻沒有與她目光交集。嫣紅的唇角掛著嘲諷的笑意,水晶般通透的眼瞳裏盈滿了桀驁不遜,穿過敵軍直抵不遠處的翔玠。
瞬間令辰汐的一顆心沉到穀底。
金穗的發絲被月光映出點點晶亮,白馬上的人兒身著月白戰甲,氣定神閑打馬而來。鳳眼眯縫成線,嘴角噙著事在必得的笑意,仿佛不過是沿途偶遇上迷人的風景。
驀地,眼光落在依偎於紫衫懷裏的辰汐。女孩帶著迷離水汽的銀眸裏載滿了擔憂望著麵具後的男子,卻已容不下他人。金瞳暗了稍許,觸怒了心弦,戾人的殺意卻驟然自翔玠月白戰甲下的身軀裏彌漫散開。
翔玠突然爆弑而出的殺意,直接影響到了他們的坐騎。敏感的馬兒難以忍受地喘著粗氣,開始躁動地抖動著蹄子。藍琦與寤寐一躍而下,各自放走了戰馬,亮出了兵器。
銀眸輾轉於前方笑得沒有絲毫情感的俊顏,悠悠地地歎息,向身後的男人作最後的規勸:
“洛,你還記不得記得你跟我說過的……假如沒有把握,就不要正麵對上他……那時的話,難道你忘了嗎?”
持馬的青洛神色卻未有半分變化。手輕輕地安撫著胯下的駿馬,探身用隻有辰汐聽得到的聲音低語:
“丫頭,記不記得很久以前我們的交易?”
回避了她的質問,語氣充滿了疼惜,把彼此的思緒拉回很遠。
那一天,她首次發現他的秘密,弱小的她像是溺水的人兒急於抓住浮萍,尋求保護。他似情人般摸著她的發,語氣反而冰封,他對她說,我們作比交易吧,作為你保守秘密的條件。
他明明可以殺了她,卻沒有。始終沒有……
那時他不曾真正答應她,可卻從未放棄守護她。不知不覺間她早已變成他的責任。
不祥的預感籠罩上心頭,還未來得及反應,卻在下一秒,青洛扳開辰汐的手一把塞入韁繩,躍下了馬兒獨留下她。
突來的變化搞得辰汐倉惶,急迫地轉身想要看清青洛,迷霧卻自他身體中飄溢開來,白茫茫的霧氣迷蒙了雙眼。馬上的人兒慌了手腳,旋身再去尋時紫衫卻已消失在視線中。
“青洛,小琦——”
呼喊聲傳的老遠,卻似錯開了空間,得不到絲毫的回應。獨留下眼前的蒼茫。
分不清方向的辰汐不知該往哪裏行進,身下馬兒不安定地來回晃動著身子。忽地,誰的手揚鞭掃過了馬兒,一聲嘶鳴,失去了控製,載著她朝迷霧中狂奔而去。
『丫頭,跑,走得越遠越好——』
青洛的氣息回旋在耳際,她覬覦辨識,卻拉不住瘋了似的朝前飛馳的駿馬。
朦朧的月夜,樹林間一片烏黑。迷霧中血的腥甜味道自未知方向逐漸漫延,兵器撞擊的響動隱沒在昏暗的霧氣裏,混雜著隱約可辨的喊殺朝身後的某個方位彙攏。翔玠狂妄的笑聲衝破了潮濕的霧氣,帶著煞氣直逼她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