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天起,我便離開了椒房殿,那個隻有皇後才能居住,卻比冷宮更冷更破敗的宮殿。
其實……椒房殿……是離父皇居住的乾清宮最近的宮殿,可娘在椒房殿門前等了五年,卻從沒見過父皇一次,甚至連父皇的玉輦也未曾等到過。
段渺夜……浩渺無邊之夜?
而我知道……這名字其實應該是……虛無縹緲的一夜!
很多人都以為我不知道,諷刺的是……我其實比誰都清楚,娘身邊的李嬤嬤,每次神誌不清時,就會將當年的事絮絮叨叨的講上幾遍。
當年隻是個庶女的娘,是根本沒有資格做太子妃的,卻因為和娘的嫡妹藍月儀同一天出嫁,便在上花轎的途中做了手腳,本該嫁給靖王爺做側妃的娘,卻入了父皇的洞房,而本該是太子妃的藍月儀,卻成了靖王爺與正妻一起進門的側妃。
父皇知道後,要衝出皇宮搶人,卻被皇爺爺攔在宮門內,父皇就在那麵漆紅的宮門下站了整整一夜,如果不是皇奶奶跪了三天三夜,父皇在那一刻便失去了太子之位!哪有如今的繼承大統。
皇爺爺駕崩後,父皇入主皇宮,將娘安排在椒房殿,那裏象征著的權利和地位,讓娘忽略了父皇嘴角的冷笑和眼底的恨意,從沒被臨幸過的娘,便在那一刻被軟禁在她向往已久的地方。
直到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裏,娘獨自一人出了椒房殿,回來的時候……眉目含春,趴在李嬤嬤肩頭哧哧的嬌笑,笑的整個椒房殿裏的三十多個宮女、太監都跟著喜氣洋洋!
滿屋子裏的笑聲,卻在下一刻,被衝進來的禁衛軍劃破,鋼刀起落……三十多個頭顱翻飛,鮮紅的血跡將整個椒房殿染的刺紅一片,李嬤嬤當場瘋了……
“我不殺你……是要讓你用一輩子的痛苦,償還你欠下的債!”如地獄裏冒出來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恨意,讓那一身的明黃,都帶著刺骨的冷冽。
椒房殿從那一天後,便隻剩下一個半癡傻的李嬤嬤和沒有封號的娘,而殿門口當值的護衛,便換了兩個從來不笑、不說話,也絕不許娘跨出椒房殿一步的人,直到十個月後,我的出生……
五歲前的記憶中,除了聽李嬤嬤絮叨,便是被娘拉到椒房殿門前,一動不許動的等候……李嬤嬤死後,等候便成了我唯一的記憶……
娘直到臨死前,仍不停的念叨著:“我該是皇後的,我是皇後的命……為什麼……為什麼……”頭……無力垂落的那一刻,視線也不曾落在我身上。
我努力的把小小的身子縮倦起來,那僅有的一小節燭火,在幾個掙紮後熄滅,讓這個偌大的椒房殿,瞬間被漆黑籠罩,異樣的寂靜,讓那場經常掛在李嬤嬤嘴邊的殺戮,在我腦海裏不停的閃動,讓我連轉動視線的勇氣都沒有,隻是一個極輕的抽氣聲,在這椒房殿的回音,都能將自己嚇的一陣哆嗦,我隻能努力的壓低自己的呼吸,害怕的伸手抓住娘的手,分不清是自己的手在抖,還是娘那已經僵硬冰冷手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