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提奧之前,我翻閱許多資料,都說紅海與其他海域有很大區別。紅海靠近赤道,海水溫度很高,鹽度也高於一般海水。這種特有水域很適宜一種紅色水藻的藻類生長、繁殖。這些紅藻經過每年的大量繁殖,形成了大麵積的藻紅素,使整個海水變成了紅褐色,甚至還將天空、海岸都映得紅彤彤的,紅的色彩格外絢麗,也很耀眼。
紅海因此而得名。
到達紅海之前,想象中那是一片鮮紅的大海,如此奇異的海水,著實深深地吸引了我。
從地圖上看,紅海很像一條張著嘴的鱷魚。據說,它的長度近2000公裏,海麵最寬處有306公裏,其麵積為45萬平方公裏。據說,兩三千萬年以前,阿拉伯與非洲大陸斷裂形成了這片海域,板塊斷裂形成的裂穀從紅海底穿過,將阿拉伯半島與非洲大陸分開,形成了紅海。特別是近300~400萬年來,海底的兩個板塊仍然繼續分裂,兩岸平均每年以2.2厘米的速度向外擴張,使得紅海至今仍在不斷加寬,是否能夠形成將來的大洋,還是一個未知數。
不論是紅海奇特的色彩,還是它神秘莫測的地殼結構,都足以成為吸引我的原因。
然而當我真正來到紅海,卻沒有看到那“紅彤彤”的顏色,令我不免有些惋惜。後來得知,紅藻是季節性繁殖,一般在夏季,而我是“冬季”(盡管每天中午的氣溫都30多度)來到這裏,屬時機不巧。
不過,要想感受紅海,最重要的是跟著漁民下海。
有一天,我獨自靜坐海邊,正在為婦女們見了我就跑而感到懊惱的時候。一個看似老頭的人,一邊高喊著什麼,一邊向我打開了臉上所有的器官,笑容滿麵地向我快步走來。
我轉過頭來望著他,似乎期盼著這張笑臉能給我帶來佳音。就在他走近我的時候,出於對老人的尊敬,我迎著他站了起來。
“我……名字……哈馬都·歐百德(Hamado Obed ),你……名字?”他費勁兒地往出蹦著英語單詞。
“子,中國人,攝影師。”說完我用手裏的相機對他比劃了一下。
他一看我動相機,以為要給他拍照。立即站成筆挺的立正姿勢,臉也迅速繃緊了。
接受前麵的教訓,我沒敢輕易對他“下手”,可是,他卻始終僵直在那裏等待。
“不!我不拍!”我說。
“……我……哈馬都,不一樣,你……拍!OK!”他說的話我聽明白了,他是在讓我拍他。
等了一會兒,他看我仍沒動手,笑著對我說:“明天……早上……紅海……魚……你……我……阿卜德拉……明天!”
我一聽,他的意思是明天早晨我可以拍他在海上捕魚,頓時高興得不顧一切地向阿卜德拉家飛跑。我不僅想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也希望能得到他的確認。
阿卜德拉聽到這個消息也很高興,為了確認我聽得是否準確,他立即隨我去海邊找哈馬都問個究竟。
可是,我們找了幾個地方都沒能找到人。我心想,就這麼巴掌大的村子,這老頭還能這麼神速地蒸發了不成?
隻好讓阿卜德拉晚上去他家再敲定這件事。
就在我和阿卜德拉快分手的時候,阿卜德拉皺著眉,低著頭,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女人能上船嗎?”
我一聽他這麼說,立馬泄了氣。在這個給女人照相都那麼難的地方,女人能否上船恐怕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其實,漁民出海不帶女人、忌諱說翻船、吃魚不能兩麵翻等等,在中國這些講究就很多。
唉!能否上船,就看明天的運氣了。
第二天天剛亮,阿卜德拉就來了:“子,快點起,今天出海去!別忘了帶上你的寶貝。”
我一聽好消息,興奮得騰地一下從床上躍了起來,提著早就準備好的機器,跟著阿卜德拉就走。
“你的臉?”阿卜德拉邊走邊看著我的臉,然後做了一個洗的動作。
“洗臉?海裏有的是水。”我滿不在乎地說。
“試試用這個刷牙。”他遞給我一根像筷子那麼粗、大約一拃長的小木棍。
“從哪兒撿的?”我接過小木棍,不屑地看了看。
“不是撿的,是從山裏弄的。這叫卡柏吐(Cabaytu),專門刷牙的。我在亞的斯亞貝巴上學的時候,看見那兒的很多人跟你一樣,用牙刷刷牙。其實,牙刷沒這個好用,你試試。”他說。
我邊走邊把小棍捅進嘴裏,按照他說的方法,用小棍在上下門牙間來回蹭。棍子很硬,我又是行進間“刷牙”,一不留神蹭到了牙床上,還挺疼的。這麼硬的棍子怎麼能刷牙呢?簡直像刮膩子,刮幾下能把牙上的琺琅質刮下來。他看我一臉痛苦,便對我說:“別看這根小棍,木質特殊,多用幾次就出毛變成刷子了。到那時才最好用,你可以把它放在兜裏,隨時刷牙,很方便。”
我故意逗他說:“那可不行,要是我站在北京的大街上一個勁兒地拿著這根棍子蹭牙,別人會笑掉大牙的。”
可他卻是一副很認真的麵孔說:“誰笑話你,你就讓他試試,他用了之後,準會喜歡的,你走的時候可以多帶一些,萬一回去不夠用可就麻煩了。”
阿卜德拉不知為什麼,極力反對用牙刷刷牙,一再推崇這種小木棍。
後來我才注意到,當地人,人人兜裏都揣著小棍,不論是上麵派來的村幹部,還是備受人尊敬的穆斯林領袖,或是美麗的阿法爾女郎,隻要稍閑下來,就會很自然地從口袋裏掏出小棍,捅進嘴裏,然後就開始張著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裏裏外外來回蹭個不停,邊蹭還邊往外吐著被蹭出來的牙花子。動作之熟練、之自然,行動之整齊,看上去真的很有趣兒。
我決定,今後也要加入到人們刷牙的行列中了,入鄉就要隨俗嘛。
清晨的陽光鋪灑在如同玻璃的海麵上,海水映照著藍色天空,仿佛一片天地融合的透明世界。這種景色,對於生活在遭受空氣汙染的城市人,是永遠也享受不到的美景。
站在海邊,我似乎進入了一個童話般的夢幻天地。
這時,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叫:“子,早晨好!我們……走。”
哈馬都提著一個紅色塑料大桶,戴著一個紅色的安全帽,上身穿了一件已經發黑的白T恤衫,下身穿了一條褐色花長裙,旁邊還跟著一個身材很健美的男人。
“子,這是尤素福,他也是村裏很出色的漁民。”阿卜德拉指著那個男人向我介紹說。
我與尤素福握了握手,又舉了一下我手裏的攝像機對他說:“我能拍嗎?”
他聽了阿卜德拉的翻譯後,對我說:“當然!我喜歡,你可以多多地拍,一切都沒有問題,不用擔心。”
我聽他這麼說,心裏痛快極了。
我們跟在他們身後,趟著水一起走向停在海裏的小船,因為這一帶一概沒有碼頭,人們上下船都得趟水走一段,大一些的船,隻能停靠在離岸邊上百米距離的淺水裏,然後,人們乘小船上岸。
哈馬都說,他捕魚的條件比其他漁民都好,因為他有一條安裝了馬達的小船。當馬達響起,我們坐的船飛似的駛了出去。身處湛藍的天空和清澈透明的海水之間,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海,海風吹拂著我們的臉頰,柔柔的,我們馳騁在海上,乘風破浪,周圍不時地有白色海鳥圍繞在我們身邊,發出動聽的叫聲。這才是紅海啊!一時間,我忘卻了大漠的荒涼、風沙帶給我的不快,感覺更像在大連或三亞的海邊度假。
與其他海洋不同的是,紅海的海水鹽分濃度更大,水麵的溫度也高。
在阿卜德拉的一再“提醒”下,我用海水洗臉、漱口。
誰知,上了這小子的當。
因為,不覺中海水滲進了我的眼睛,頓時感覺很刺眼,像揉進了沙子。
其實,早就聽說紅海的氣溫高和鹽分重,但是,沒有親身體驗無論如何也感受不到其中的奧妙。據說,1947年,瑞典的“信天翁號”調查船,曾經在紅海進行過考察,發現了在紅海形成時海底的裂穀處有的幾個熱源。後來,美國的“阿特蘭蒂斯Ⅱ號”和英國“發現者號”,也分別調查和證實了這些熱源的存在,並測得了紅海的水溫高達56℃,鹽度高達74~310。通常普通的熱帶海麵的水溫,最高隻有30℃,深層水隻有4℃。而普通海水的鹽度,在35左右。也就是說,紅海的水溫相比之下要高出十幾倍,鹽度也高達2~9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