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尉遲尊以為他可以安靜地陪金雲溪走過生命最後一段路程時,沒想到她卻提出了一個要求,她要南雪的骸骨,她要一起帶走,一起帶走?帶去哪裏去?難道她並沒打算留在他身邊嗎?他沒有得到她的答案。
金雲溪的身體早在來魏宮的路上就到達了極限,即使翻遍了魏宮也找不出什麼良藥能讓她多留一點時間,尉遲尊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強行讓她活下來,如果剩下的隻有痛苦和折磨,他寧願讓她離去,即使那可能會讓他眼前的一切幻滅。
此時,在遙遠的北方,嶽北南早已繼任大寶,改年號凱元,繼承了母親年號裏的一個“元”字,明證“嶽”姓為國姓,並親批“國仇”二字以警示百姓,南嶽與魏國實乃不共戴天的大敵。
金雲溪這招舍身求士氣算是用得相當精彩,此刻南嶽內部摒棄了原小國之間的分歧,達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統合,中央集權在四麵楚歌聲中到達頂點。史書上評論這個時候的南嶽,嶽北南的繼任才真正意義上讓南嶽變成了一個大國,當然,這可能抹掉了金雲溪不少光彩,但南嶽的興盛確實才剛剛開始,人們常說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確實,金雲溪先前的努力讓嶽北南受益不少,以致他在這種大難之前還能挺住,尤其蘇氏商會的傾力協助,蘇叢叢用畢生的心血協助嶽北南,戰爭能因此持續下去,與她源源不斷的財力支持絕對有莫大的關係,特別是她應金雲溪的囑咐,在十幾年前就暗中浸淫金、魏民間,此種緊張時刻下,在對手的腹背點幾把小火,破其民心,擾亂視聽,確實能讓對手防不勝防。
雖然國喪已發,嶽北南卻也知道母親並沒有死,但他的視線已經再也聚焦不到這件事情上麵,他現在要麵對的可不隻是幾個叛軍,或者土匪,而是真正的對手,他不能分心,也分不了心。
金雲溪能夠理解兒子,可以說這一切幾乎就是她想要的,南嶽是她跟幾個姐妹的心血,也是她們存在過的證明,更是成千上萬百姓的棲身之所,她們的所作所為有沒有意義早已不是問題所在,一直往前走下去才最重要。
南雪生前要求了火葬,因此墓穴裏隻有那麼一隻瓷壇,抱在懷裏很輕,沒人知道金雲溪此刻心裏有多麼愉悅,像是即將要發生什麼開心的事一般。
這條紅磚宮道她當年走過無數次,從來沒想過這最後一次走得會如此愉悅。
宮道的盡頭站著一個略顯枯瘦的男人,似是正等著她走過來……
臨近了才認出他,尉遲梟南——幾乎讓人忘懷的男人,當年跟尉遲尊爭龍位的皇孫結局卻是如此的淒涼,一生被幽禁,像一抹驚鴻在曆史上瞬間閃過,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能記起他。
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才能進到內宮,即使他隻敢站在門檻外麵。臉上的滄桑昭示了他這些年的生活。
這世上爭鬥的人通常有兩種結果,一種是贏,一種是輸,雙贏雙輸的結果太少,那隻有戲台上才存在。
“這個還給你……”打開手掌,掌心裏一枚戒指閃爍著,是她父親的那枚騰龍戒。
“它是你的。”
“……”低頭自嘲地笑了笑,這確實是個很爛的借口,其實他不過是想借此機會見她最後一麵。
“有些事不必太過在意,到頭來會發現原來不過就是一件事而已。”他這一生活得太執拗,太過在意自己皇嫡的名號,到頭來隻得了個終身不得安樂,想一想,她自己又何嚐不是一個執拗的人?
“禦醫的藥送來了。”侍女附在兆席的耳邊說了這麼一句。
兆席抬頭望望門檻外的尉遲梟南,後者微微點頭,“告辭……”
“走好。”金雲溪抱著瓷壇回過身,往嶽陽宮方向蹣跚而去。
尉遲梟南攥緊手心的戒指:你知不知道,你是這世上我唯一在意過的女人?暗自在心裏對著她的背影說了這句他一生都沒機會說出的話。
這是怎樣的悲哀,他愛過的女人不知道他愛她,愛過他的女人他不知道她愛自己,而此刻,這兩個女人一個正在眼前,一個已經變成了一壇白灰。南雪,他可知道,這世上曾有這麼一個姑娘愛過他?
人們隻看得見自己的傷口,即使別人已經鮮血淋淋卻依然入不得眼,正因為如此,這世上才少了這麼多癡情的人,因為人們隻看得見自己,卻看不到別人。
“隱帆,你覺得落風山如何?”抱著瓷壇,扶著嶽陽宮的大門,腿再也邁不動了。
隱帆抬手攙住她,並不顧左臂上的傷口還沒愈合。
“我好想回去,繼續當個無法無天的女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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