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帆回到南嶽後,隻將一封書信交與嶽北南便消失了,沒人知道她的去向。
她的到來同時也預示了金雲溪的離去。
嶽北南將信置於龍案之上,始終不願打開,打開了,那便成了事實,不打開,卻又記掛著……
這封信的內容未能入史,因此也沒有留下它存在過的可靠實證,因為它誕生於金雲溪“死後”,對於考究嚴謹的史書來說,與其前後不應,不如舍棄,畢竟南嶽女帝逝於魏國內宮,這聽起來似乎並不怎麼光彩。
此信內容可從南嶽後宮史中探知,卻沒有可靠的證據證明這是金雲溪的絕筆。
“北南吾兒
一紙難言別離,不問骨肉親情,單以國事囑咐。
為母者未以表率示兒,剛愎自用已久,卻不得而知,此一錯,望吾兒引以為戒。
如今,三國大勢如仲夏之雷,孰成孰敗,仍不可知。
竊觀金之動向,有保力耐久之勢,是以金帝老矣,非能扛他朝雄圖於肩,可借此分化二國之勢,力破其一,再尋天機。
魏之大勢多在東北、西北兩向,動輒以金國為大敵,私下暗思南嶽開國尚晚,並不足以與其爭,此處可用。
再之,吾存耐戰之銀已久,均與蘇姨娘之手,待汝不能解決之時可取之,但,為母並不希冀動用此銀,三國之戰苦於長久,方大計之後才可大動,慎義氣之爭。此保國之首要,切記!
戰事之暮,吾兒尚敢自稱帝君,尤記百姓之樂亦君王之樂,萬不可自認梟雄一方,不顧天下百姓之苦,獨享王家尊崇!奢雖隻能傷人,卻可滅君,大戰之後,百廢待興,方是吾兒成就萬世功名之時,竊以為百姓和樂才是君王所為,驕奢淫逸萬不可能。
贈兒八字——半人半獸,不可為神!
以人之仁義待民,以獸之貪婪待心、待敵,去人變獸為暴,去獸變人為懦,為取半者可得天下之心!”
這封短短的信箋,昭示著金雲溪對三國早已分析入心,卻因壽命過短而不得不放棄。
嶽北南將這封信藏於後宮內史之中,其意不明,也許他是希望後世可以知道母親的雄才大略吧,即使後宮內史入不得正史,即使這很可能會引起後世紛紜的爭論……
凱元二年春,金國借口西北大軍損傷過重,暫時退出三國混戰,棄盟約於不顧,致使魏軍陷入南嶽埋伏,寡不敵眾,大敗於北越西境,自此,北越歸南嶽所有,嶽北南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卻也得到了對等的回報。
凱元二年夏,魏國將軍王尉遲戎率五萬鐵騎侵入北越境內,欲奪回附屬國失地,南嶽三軍統帥尉遲華黎親領六萬大軍迎戰於狼破!後世稱之為狼破之戰。
尉遲華黎赴西疆之前曾去過一趟落風山,這是金雲溪死後,她第一次來到這裏……
金雲溪的墓穴與鍾離蓮的墓穴比鄰而立,隻有那麼一方黃土,黃土上一根雜草也沒有,墓碑之前還放了許多野花……隱帆每日看在她們墓前,無論刮風下雨。
“給,喝一口。”將酒壺遞給墓碑旁打坐的隱帆。
隱帆並沒有動彈,隻是閉眼盤坐著。
“……你把這裏收拾的很幹淨。”挨著隱帆坐下來,將一隻酒壺放到她腿前,自己拿著另一隻往嘴裏灌酒,“你說人死了到底有沒有魂?”用臂彎輕輕搗了她一下,“要是有就好了,起碼死了就可以見到她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