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飛奔到樓下,許振霆徑自去拉開客廳的房門。
然而那門紋絲不動,同時院中立即出現數名打手,目光狠戾的盯著他,仿佛隻要他出去,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握在門把上的手一頓,五指一根根艱難鬆開,複又合攏攥成拳頭。大門打不開,即便打開了他也打不過院子的打手。頹喪轉身,他一身怒氣的回到樓上,視線卻漸漸在書桌上的筆電定格。
有網絡,發送郵件應該不成問題。想著他控製住情緒,輕手輕腳的坐過去,關了遊戲打開瀏覽器。等著頁麵上的小菊花轉了半天,他才發覺網絡根本沒有開通。
王若菲為了軟禁自己,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他幽幽轉過頭,眸底戾色驟起。下一瞬,他徑自起身,飛快出了臥室返回客廳。
記得不錯的話,別墅的液晶電視是帶著網絡的。
坐進沙發,餘光瞥見院中的打手正警惕的透過窗戶,暗中盯著自己不放。他一怒之下索性關閉了所有的窗簾,動手將電視打開。
確定電視機確實連著網絡,他走到電視機跟前,關閉電源然後將電視取了下來。牆上的接線盒中,一節短短的網線頃刻露了出來。見狀,他心中大喜,抓緊時間回到樓上將筆電抱下來。
小心將電視抱去沙發上放好,許振霆挪開底下的白色歐式電視櫃,靠近過去,將筆電貼到牆上,難掩激動的將網線插到接口裏。
再次打開瀏覽器,果然電腦已經年連接上網絡。他一鼓作氣,飛快的在信件內容你打出一行字:雲裳,我是許振霆,目前身在儒林居22號別墅,救我。
輸入完畢,他校驗了簡雲裳的郵箱賬號,點擊發送。稍後,他將電視放回原位,抱著筆電若無其事的上樓。
臥室中的大床上,王若菲還在熟睡,相隔不遠的西山王家,卻籠罩在低沉壓抑的氣氛中。
沈北揉著眉心,不動聲色的聽著王家老爺子訓話,不時觀察王若穀的表情,偶爾也瞟一眼他身旁的王成輝夫婦。從他進門說明來意,這一家子人的表情,都隻有一種情緒——震怒。
其中就王若穀的臉上還透著別的意思,有吃驚也有疑惑,更多的是恨。各種情緒糾結導致他的臉,始終陰沉沉的,好似暴風雨隨時會來臨。
從自己進門到現在,至少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在座的人,不見任何一個臉色緩和。曾經,京都四大家的另外三家,無不以王家為首是瞻,子女出事尤其是涉及到違法的事,無異於給家族抹黑。
“若穀!快給那死丫頭去電話,讓她立即死回來!”王家老爺子數落半天,依舊不見門外有動靜,氣得吹胡子瞪眼的罵道:“一個個的,翅膀都硬了是吧,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王成輝看了一眼妻子,唇邊浮起一抹苦笑,老爺子的火氣上來,家裏誰也擋不住。何況他最喜歡的就是若菲那丫頭,偏生那丫頭不聽管教,放著安生的工作不做,非要接手家裏的黑道生意。
王若穀陰沉的麵龐出現一絲波動,嗓音渾厚而嘶啞的勸道:“您就別生氣了,我也聯係不上她。那丫頭從小的就皮,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老爺子實在是氣得不輕:“再皮能皮哪去!電話給我,我來打。”
“我打,我打了您自己個兒聽聽。”王若穀說著,將手機支到老爺子眼皮底下,翻出王若菲的號碼撥了過去。下一秒即聽到公式化的機器女聲:“對不起,您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她在外頭的房子裏有座機,你換個打。”老爺聽著毫無的溫度的機器女聲,火氣更甚:“我就不信她能藏一輩子。”
眼見王若穀已經再次撥號,沈北眯了眯眼,端起茶幾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他處理完婦幼保健院的爆炸一事,便按照蔣牧塵吩咐,故意獨身登門。
一來顯示王家的地位仍受尊崇,二來,故意激起老爺子的怒氣。畢竟這件事很有可能,真的跟王若菲有半毛錢一毛錢的關係。
宋青山所犯的案子,在國安部和公安部都是上了黑名單的。這兩天蔣牧塵和顧旭之險些翻了京都,滿城布控,為的就是想將宋青山逼出來抓捕歸案。
王家三子王若風沒死之前,一直和宋青山走的很近,並且一直互相利用,謀取利益。如今王若風雖死,誰又能保證王家人,不會繼續和宋青山合作。
尤其王若穀聽聞婦幼保健院的爆炸案,牽扯到國安八局,他的臉色便比初時陰沉許多。從事刑警工作多年,細微之處的情緒波動,豈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沈警官您看……”正想得出神,老爺子忽然粗粗的喘著氣,一臉難為情的看著他:“孫女太過頑劣,讓你看笑話了。”
“無妨,我也隻是例行公事,這件案子局裏和部裏都十分重視。”沈北打著官腔,虛虛敷衍:“既然王小姐不在,那沈某改日再來拜訪。”
王若穀聞言,劍眉幾不可見的擰了一下,轉頭朝著王成輝微微頷首,客氣起身相送。
走出王家別墅的主屋,沈北正欲去取車子,不想王若穀忽然開口:“沈隊方便的話,還請留步隨我去偏院一坐。”
沈北抬手看了下時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好。”
王若穀未在說話,而是轉過身往一旁的小樓走去。沈北抬腳跟上,心裏琢磨著王若穀到底想和自己談什麼。難道是王若風被殺一案?
此案雖是他接手,但同時也接到國安部的命令,暫時停止調查。
以王家在京都的地位,王若風的死已經是大新聞,還牽扯到蔣牧塵的父親。因此上頭早早下了禁令,禁止媒體報道,禁止警員在公開場合討論,足見重視程度。
眼下,蔣千學已死,此案再次成了無頭公案。怕是一時半刻,不會重啟調查。莫非真讓蔣牧塵那烏鴉嘴說中,隻要自己來,王若穀必定會問起此事。
進到小樓內的茶室,王若穀溫文爾雅的坐下,語氣淡淡的開口:“沈隊今天來,是有線索證明小妹和爆炸案有關,還是另有它意?”
“有一些線索,我們根據監控抓到了一名疑犯,該疑犯手中有王若菲給他下達命令的錄音。”沈北麵不改色心不跳的瞎掰:“出於對王家老爺子的尊重,局領導命我單獨過來,以私人的身份見一見令妹。”
“錄音?”王若穀眼底閃過一抹驚訝:“確定是四妹的嗓音?”
“技術部門正在做鑒定,否則局領導也不會這麼快安排我過來。”沈北瞥一眼茶台上的茶水,自己動手倒好:“不知王先生想談什麼。”
“老三被殺的案子,你們可找到線索?”王若穀平靜的看著他的動作,話鋒一轉:“蔣牧塵和你相熟,他一定告訴過你,是誰殺了老三對吧。”
“王先生說笑了,蔣少和我確實相熟,但我們之間隻是私交,很少談論工作上的事。”沈北微微訝異,心說蔣牧塵的烏鴉嘴真是精準。
王若穀忽然一改剛才的淡然,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起,眸光冷冽:“宋青山是不是回了京都。”
沈北抬起頭,平靜的迎著他的視線,輕輕點頭。
茶室中的空氣倏然變得靜默。王若穀沒說話,神色平靜的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沈北也沉默下來,佯裝抬手看表。
能在王成輝盛年之時接手王家的所有生意,王若穀的心思和計謀,必定不凡。沈北想著,低垂的眸子裏,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讚賞。
良久之後,王若穀清冷的嗓音再度響起:“你今天來,目的不是告訴我,四妹參與了婦幼保健院的爆炸案,而是蔣牧塵想通過你,暗示四妹和宋青山之間,還在聯係並且尚未談好交易對吧。”
跟聰明人打交道真是累……沈北舒了口氣,微微頷首。他還在想若他再不開口,他就直接把話挑明。
“沈隊工作繁忙,王某就不多留你了。”王若穀得到答案,臉色說不出的晦暗,徑自起身出了茶室。
沈北聳肩,視線追著他的背影看了片刻,抬腳邁下台階,淡然離開。
駕車出了王家別墅,他放放緩車速,情緒平靜的給蔣牧塵去了個電話,詳細說了王若穀的反應。
這頭,蔣牧塵正在去往西山的路上,聽罷語氣淡淡的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聰明人,我也沒指望他站我這邊,不搗亂就好。”
“部裏中午下達了一條急令,刑警隊和特警會配合你們的行動。”沈北想了想,又說:“刑警隊還是由我帶隊,你那邊準備得如何。”
“見麵說。”蔣牧塵說著便將電話掛了。
沈北盯著黑下去的手機屏幕,無奈的笑了笑,專注開車。
幾場大雪過後,整座西山白茫茫一片,不同於夏日的蔥翠,亦不同於秋日的火紅。起伏延綿的山腳下,各家的庭院別墅,隔著樹葉落盡的山林,依稀可見。
王家的祖屋所占的麵積非常寬廣,一路不時可見掩在樹枝間的監控鏡頭,每隔一段距離,路上就能看到在清理積雪的王家傭人。頗有舊時王孫貴胄的做派。
比起王家,不遠處蔣牧塵的家中,隻能用寥落來形容。蔣千學離婚之後,西山蔣家的別墅也沉寂下去,空蕩蕩的宅子裏,再也不複當初的神秘尊貴。
一聲歎息,他收了思緒,放緩車速不緊不慢的開著。駛離王家地界之後,山道上偶爾錯過去一些豪車,窗外銀裝素裹,道路卻是越來越濕滑。
雖然著急趕回市區,卻也不敢在路況不佳的情況下,強行加速。越往下走,路麵似乎越濕滑。沈北心下納悶,腦中立即升起應有的警惕。
眼角一道白光閃過,他的視線頓時落到車外的後視鏡中,眸中一凜。
幾分鍾前錯過去的一輛捷豹,此時竟倒了回來,緊緊咬在他的車後。沈北眯起眼眸,迅速帶起蔣牧塵送的紅外眼鏡。
隨著兩車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他透過紅外眼鏡,果然看到車窗後方黑洞洞的槍口。今天出任務之時,他曾穿了防彈服,任務結束後他嫌累贅,便給脫了!
側眸望一眼仍在副駕座上的防彈服,沉穩淩厲的眼眸瞬間染上一抹狠戾。
控製好方向盤,他打開車上的車載電腦,迅速調出衛星地圖,同時戴好耳機,嚐試聯係蔣牧塵。不多時,耳邊響起幾聲沙沙聲,跟著便是蔣牧塵一如既往的清冽嗓音:“前麵百米處馬上就是彎道,不要給別人開槍打中你的機會。”
“你怎麼知道路上有埋伏?”沈北疑惑問道:“還是,你隻是回來處理蔣伯伯的後事,路過。”
“都有,小命都捏人手上了還分神,明年清明我要上的墳太多,你最好別添亂。”蔣牧塵低低的吼了一句,全神貫注的將車速提到最高。
一旁的鍾閑庭閑閑的擦著手裏的搶,見狀嬉皮笑臉的放下車窗,將腦袋伸出去看了看。
寒風如刃,瞬間吹得他俊臉發僵,悻悻收回腦袋。
“腦子吹清醒了趕緊幹活。”蔣牧塵看見他的動作,薄唇勾起一絲清淺的弧度:“但願來得及,我是真不想翠華山再添新墳。”
“你還是少說話的好,烏鴉嘴。”鍾閑庭抹了把臉,抬手看著天樞係統的反應。
雲裳小築內一切正常,有沈亮和顧旭之坐鎮,又有特警隊的人在院中埋伏,安全問題應該不大。王若菲的指令隻是針對沈北,目前還未得知是否由宋青山授意。
若還是宋青山授意,怕是行動沒開始之前,京都就已經亂得不成樣子。
從中午婦幼保健院發生爆炸,到現在暗殺身為刑警的沈北,他大概是真的要豁出去,拚死一搏。間諜之間相互暗殺,已經屢見不鮮,但刺殺公安部的人,這罪名一旦成立,已經不光是死就可以解決的。
“小心了!”沉思中,耳邊響起蔣牧塵冷靜的警告:“你有兩秒鍾的時間。”
“收到!”鍾閑庭說這話時,下意識的摸了下身上的安全帶,跟著舉槍瞄準距離不過20米的灰色捷豹車。與此同時,沈北的奧迪亦加速從彎道通過。
“砰”的一聲槍響,就在灰色捷豹車窗放下的瞬間,鍾閑庭手中的槍,已經扣動扳機,銀色的子彈瞬間穿過兩個前輪。
“轟”的一聲巨響,間或夾雜兩聲沉悶的槍聲,灰色捷豹衝出公路,速度極快的翻滾著衝下山坡。白色的路虎極光和黑色的奧迪,眼看就要撞上,卻在車頭距離不足十公分的時候穩穩停住。
蔣牧塵一言不發的開門下去,和沈北交換了下眼神,齊齊衝下斜坡。
灰色捷豹摔得相當厲害,斜坡上的積雪被車身滾落時,砸出無數個大洞。兩人邁過齊膝深的積雪,抓緊時間往堪堪停止翻滾的車廂奔過去。
沈北常年出警辦案,多複雜多難走的地形都經曆過,是以速度要比蔣牧塵快了些許。到達距離損毀的車廂不足5米之處時,蔣牧塵突然出手將他拉住,猛的臥倒滾進雪窩。
隻聽一聲悶響,子彈擦著沈北的耳朵飛過去,直直沒入身後的樹幹。
“找死也不用這麼著急!”蔣牧塵怒極的給了他一拳,一個翻滾利落閃到一處樹幹後方,徐徐舉起手中的槍。捷豹翻下來的情形如此慘烈,想不到車內的人還有力氣開槍,看來是不打算讓他帶回去了!
骨節分明的十指驟然收緊力道,一枚銀色的子彈,破空而出力量十足的穿過寒風,打中捷豹車廂原就裂開的窗戶。隻聽一聲悶哼,車門瞬間彈開。
蔣牧塵屏息靜氣的看了一秒,用眼神示意沈北從另外一側圍過去:“走!”
沈北頷首,警覺的往後退了幾步,身體貼著樹幹,慢慢的繼續往前靠近。另一側,蔣牧塵的也是這般動作,謹慎的往車子挪過去。
少頃,車廂中的低低的哀嚎聲漸漸變得清晰。沈北在兩米外的樹幹後看了一眼,和蔣牧塵交換過眼神,迅速閃身上前,怒喝道:“警察!舉起手來!”
車廂內一共三個人,司機已經在車子翻落之時當場身亡。副駕座上的男人依稀還有一口氣在,坐在後座的人無聲無息的躺著,隻見額上淌著血柱,不知死活。
沈北看清車內的情形,正欲伸手去拖那尚存一息的殺手出來,冷不丁兩聲刺耳的槍聲,就在耳邊響起。
震驚抬頭,卻見蔣牧塵麵色如墨,雙眸裏燃燒著熊熊怒火。他心中一沉,確定他沒受傷後,下意識的再朝後座的那人看去。
隻見那人被子彈穿過的胸口,依稀可見紋身的樣子。這種紋身他並不陌生,蘇雲山死了之後,他在查案中抓到一個王家私下訓練的殺手,身上就有這種紋路繁複的蒼鷹圖案。
“難道暗殺我的人,是蒼鷹的手下。”沈北說著,動手將剩下的那人拖到雪地上,掀開他的衣服一看,果然胸前也有蒼鷹紋身。
“蒼鷹是王若菲,想不到吧!”蔣牧塵冷哼一聲,飛身跳上損毀的車身,徑自躍到那人身邊,伸手去試鼻息:“殺了吧,省得浪費國家資源,即便救回來也問不出什麼。”
說罷轉過身,不再看那人一眼,緊接著便扣動了扳機。
蒼鷹是潛伏在京都的一個間諜首腦,若真是王若菲,那麼王若風的死豈不是……沈北稍稍一聯想,頓覺膽寒。
“走吧,回車上通知警隊的幹警過來打掃現場。”蔣牧塵說著,順著車子壓過的痕跡,矯健的往回走。沈北收了槍,淡淡掃一眼地上的殺手,抬腳跟上。
就在這時,山道上再度傳來槍聲。走在前麵的蔣牧塵心中一沉,腳下的速度頓時加快。上麵隻有鍾閑庭自己,若是來的殺手是宋青山派來的,後果不堪設想。
這時沈北也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斷變得密集的槍聲,使得這一片山林裏,到處都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兩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車子附近,看清來人的數量,懸著心慢慢落下。還好隻有四個,而且看鍾閑庭的模樣,分明樂在其中。
各自凝神換上子彈,立即蹲到隱蔽處,望向蔣牧塵腕上的天樞。幾秒後,兩人再度分開,朝著不同的方向,往殺手身後的林子摸去。
由於來得太匆忙,兩人身上帶的子彈並不多,因此必須將殺手一槍斃命,否者再有候補的殺手出現,他們隻能坐以待斃。
“北側,22。93,牧塵,看你的了。”鍾閑庭對著不遠處的黑色沃爾沃放了一槍,低聲對著耳機說道:“北北,你左前方44。155,有個黃毛。”
“收到!”蔣牧塵和沈北出聲的同時,手中亦扣下扳機。原本躲在兩側車門後的殺手,不敢置信的栽倒在地。車中另外的兩個見狀,目露驚恐的開始胡亂掃射。
蔣牧塵換了個位置,冷冷的眯眼瞄準,再次扣下扳機。
幾乎同時響起的兩聲槍響過後,一切歸於寧靜。蔣牧塵從林子出來,身上的褲子已經濕了大半。沈北的情況也不見得有多好,甚至更加狼狽。
鍾閑庭從車旁站起身,慵懶的舒展了四肢,罵道:“這女人真夠歹毒的,幸好我們早有防備,不然這一片地方,真成了北北的埋身之地。”
“不準喊我北北!”沈北怒極:“你惡心不惡心!”
“我不惡心。”鍾閑庭笑眯眯的望著他,得意挑眉:“但是能惡心到你。”
“好了,恐怕暫時不會有殺手再來,沈北你通知隊裏的警員,帶著警犬一起上來,我們幹脆在這裏等等。”蔣牧塵無語的瞥一眼鍾閑庭,彎腰從車裏將煙和打火機拿出來。
鍾閑庭收起嬉笑的表情,伸手搶了一支煙過來,慢悠悠的點著:“要不要去看下後來的那四個,到底什麼身份。”
“死人有什麼好看的,你這麼喜歡,要不要我跟鍾伯伯說一聲,調你去翠華山的焚化室。”蔣牧塵語氣平靜:“王若菲真是讓人驚喜啊,不知道許振霆知道這個消息,會不會高興得暈過去。”
“怕是不會吧,人家現在是夫妻同心。”鍾閑庭想起那天在監控中看到的景象,頓時嘖嘖出聲:“女人狠起來,可比男人可怕多了。”
沈北沒參與那天的事,自然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隻好默默的也拿了支煙點上。
鍾閑庭倚在車身上,懶洋洋的看了一圈周圍,忽然又說:“北北,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什麼時候請哥幾個喝喜酒。”
“先喝完你的再說。”沈北麵無表情的轉過臉,語氣嫌惡:“你怎麼回國後又是老樣子。”
“我在這裏不用裝啊,在中情局的時候,要換口音換發型,每天佩戴定製的美瞳,累死。”鍾閑庭似在歎氣:“為了這麼個破案子,老子好幾年的偽裝功虧一簣。”
蔣牧塵聽罷沒什麼好氣的噎他:“少在那裏裝蒜,買下衛星之後你的身份就已經引起懷疑,不回來你難道等著我和冷睿辰他們,不遠萬裏的去替你收屍。”
鍾閑庭默了下,笑眯眯的繼續抽煙。一旁的沈北嫌惡的直翻白眼。
閑聊間,京都刑警隊的車子已經開到山腳,刺耳的警笛不斷鼓進耳膜。原本寂靜的山林,因為這些聲音,恍惚有了一絲熱鬧的意味。
蔣牧塵眯著星眸望了一眼,淡淡揚起眉,回頭交代沈北幾句,丟了煙頭攏緊外套坐進車裏,招呼鍾閑庭上車先行去往蔣家。
剛才追車弄得他的褲子都濕透了,又在車外站了半天,上了車暖氣一開,蔣牧塵隻覺雙腿隱隱發癢,眸色又暗了幾分。
中午的時候,大家吃完火鍋一起聚在客廳休息,簡雲裳意外收到趙子敬差人送來的一封信。裏麵裝著國際上幾大知名的間諜組織資料,還有一套他當初販賣情報時,意外獲得的間諜聯係係統。
不想正是這個係統,竟讓簡雲裳截獲王若菲發出的暗殺指令。他一看目標是針對沈北,馬上聯想到王若穀或許已經覺察到什麼,放了手上的事情,即刻帶著鍾閑庭趕赴西山。
如今沈北既然無恙,正好,關於蔣千學葬禮的事,也還有一些細節尚未和姑姑們商議,他必須得回一趟蔣家。
墓穴他已經買好,蔣千學搬出西山之後,並無具體的落腳點。之前留在屏雲寺住過一段,再後來被他關到西山療養院,遺物處理起來並不容易。
按他的意思,什麼都不用收拾,怎麼來就怎麼去,幹幹淨淨不帶任何塵埃。可惜姑姑們不答應,說是擔心他下去了,還被人恥笑。
蔣牧塵不信鬼神,卻也心懷敬畏,因此沒有堅持。再怎麼恨,到了最後便也隻剩黃土一捧,所有悲歡離合終究是要散如雲煙。
“她今天居然針對北北發出暗殺令,會不會是計劃著,一旦北北身死,就栽贓到宋青山身上。”鍾閑庭思索再三,劍眉無意識蹙起:“還是她讓許振霆迷了心智,防範意識降低。”
蔣牧塵被打斷思緒,想了想說道:“她大概沒有料到雲裳,能通過趙子敬給的係統,攔截到她的指令。”
鍾閑庭聞言啞然。別說是他,就是顧旭之也沒想到,簡雲裳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摸熟了趙子敬給的係統。這樣也好,他們正好可以拿此事當契機,誘使他們窩裏鬥。
“要不要在此事上做文章?”鍾閑庭低頭看了眼天樞上的時間,唇角微微揚起:“距離今夜淩晨還有8個小時,既然蒼鷹已經出手,想停下來可沒那麼容易。”
“當然要做文章。”蔣牧塵側眸看他:“馬上通知顧旭之,讓他聯係趙子敬,放出蒼鷹和宋青山內訌的消息。”
“好。”鍾閑庭說著,已經在天樞的控製麵板上,輸入信息代碼。
說話間,車子已經開至蔣家的庭院門外。蔣牧塵眸色淡淡的看著鏽跡斑斑的大門,心底忽然生出一絲恍惚。他沒娶簡雲裳之前,蔣家的大門每隔一個月便要上一次漆,如今不過大半年的光景,曾經透著尊貴和神秘的蔣家庭院,如今空剩蕭瑟。
不多時管家開了門,他驅車往裏,心頭再度變得滯悶。這個家,因為蔣千學的不負責任,散成了一盤散沙。叔叔自婚外情被點破,破罐子破摔的住到了外麵。老太太生前病癱脾氣乖張跋扈,家裏傭人無法忍受,也走的差不多。
蔣牧霜出了事之後,也不願再回來,蔣牧雪平時特別單純活潑的一個女孩子,現在竟沉默不已。
整個蔣家上下,怕是沒人會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郭妙樺忍氣吞聲幾十年,終於做了一家之主,也不見她開心,最後反而急於擺脫,當中滋味恐怕亦是不好受。
短短一段路,千般思緒湧上心頭。蔣牧塵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將車開進車庫,從容下車。
剛邁入客廳,迎接他的便是一股揮之不去的壓抑氣息,和兩個姑姑不勝哀戚的容顏。他喉嚨發澀,許久才艱難出聲:“姑姑。”
“牧塵回來了?”大姑蔣千萍扯了扯嘴角,示意他坐過去。
蔣牧塵回頭看一眼跟進來的鍾閑庭,示意他自己隨意,自己平靜的走到大姑身邊坐下。
“我去樓上的茶室喝茶,你談完事叫我一下。”鍾閑庭抬眼望一圈客廳裏的人,抱著筆電蹭蹭上樓。
蔣牧塵整理了下情緒,語氣平緩的提到葬禮的安排,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小事情,爾後征詢姑姑們的意見。
蔣千萍和妹妹交換過意見,表示她們沒有要補充的,唯一一條,入殮的時候隻能由蔣牧塵自己來。也不是太為難的事情,蔣牧塵想著一一答應下來,眼看時間差不多,遂上樓招呼鍾閑庭。
“這麼快?”鍾閑庭從筆電的屏幕上抬起頭,見他麵色陰霾,到了嘴邊的一大串話,生生吞回去。
蔣牧塵微微點頭,指著腕上的天樞,徑自轉身。
鍾閑庭看了下時間,驚覺已是下午四點,趕緊合上筆電追上他的腳步。從蔣家出來一直到西山山腳,沿途再無殺手出現,一切平靜的好似中午的暗殺,不過是錯覺。
回到雲裳小築,兩人剛踏進主院的客廳,就聽顧旭之在工作室裏,神色焦急的和沈亮商量著什麼。兩人暗自擰眉,不由的加快腳步進去。
“你倆回來的正好,剛才雲裳的郵箱裏收到了許振霆的求救郵件。”顧旭之見他們進來,旋即指著自己的筆電屏幕說:“雲裳查到了郵件發出的ip,和郵件的內容相符,確實是儒林居22號別墅。”
“這事一會在討論。”蔣牧塵上前掃了一眼,看了看沈亮,眸光冷冽的轉道簡雲容身上:“雲容,你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姐夫,你別催我,我已經在很努力的想辦法了。”簡雲容頭都沒抬,雙眼全神貫注的盯著筆電屏幕,一雙手不停的在鍵盤上敲著,額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那好,我不催你。一個小時之內解不出來你馬上滾回房間,學校那邊我會幫你和老師請假。”蔣牧塵半是威脅半是安慰的拍拍他,徑自坐到一旁的空位上,打開自己的筆電。
少頃,顧旭之的嗓音再度響起:“對了,上頭說文華閣和玉蘭道都是居民小區,恐行動中連累無辜民眾,讓我們最好想辦法,將宋青山引到人少的地方動手。”
“說的輕巧,他現在就是賭我們不敢動手,又怎麼會乖乖離開。”蔣牧塵擰眉:“文華閣幾千住戶,光是18棟就有將近百家,你以為我真會冷血到不顧別人的死活。”
“我查了下,18棟的住戶中有6名幼兒,十名青少年。”顧旭之的眉頭也深鎖起來,俊臉微微有些扭曲:“我怕他喪心病狂,拿了這些孩子當出氣筒。”
蔣牧塵曲起手指,無意識的輕叩桌麵,麵色森冷如霜:“先去救許振霆!哪怕救不到,也要讓王若菲將他藏得好好的,宋青山著急拿回病毒原液,完成他和中情局或者恐怖組織的交易,知道許振霆被救,必定有所行動。”
說罷,他長腿在地上稍稍使勁,轉椅立刻滑到顧旭之身旁:“行動小組的進展如何,有否找到了玉蘭道的可疑人士。”
“還沒,保安不讓進,大白天翻牆太過招搖,並且圍牆上有高壓電,我不能讓那些小孩冒險。”顧旭之擰著劍眉,目光炯炯有神的注視著筆電的屏幕。
經過幾個小時的改進,原玉蘭道的動畫巡遊短片中的路線,成了配合著衛星高精度的拍攝的利器。整個玉蘭道小區的內情形,一覽無餘。
“能不能有更快的辦法,一定要在明天天亮之前,將宋青山抓捕歸案。”蔣牧塵盯著看了片刻,語氣倏然發沉:“我連一分鍾都等不下去。”
“暫時還沒有,我也等不了,偏偏等不了也得等著。”顧旭之謹慎調整著路線圖,以期達到最好的效果。
須臾,沈亮將營救許振霆的計劃說了下,詢問大家的意見。此事直接關乎整個計劃的成敗,因此眾人紛紛放下手頭的事圍攏過去。
“此事不能讓國安的人去,閑庭你能在多短的時間,化裝成去過儒林居的國際殺手。”蔣牧塵看著眾人,不疾不徐的說:“旭之,那兩個人目前住在凱薩附近,同家胡同51號平房,你和部裏申請,我和你親自帶人過去阻劫,閑庭和沈亮去儒林居。”
鍾閑庭沉吟一秒,抬手看時間:“我自己的話大概需要10十分鍾,帶上沈亮半個小時足夠。”
“很好,現在你們準備下,我通知aaron過來幫忙。”蔣牧塵說著,見顧旭之已經打電話聯係部長,目光落到簡雲裳和墨珍身上:“你們兩個若是覺得累,先回去休息,工作室這裏讓小簫和師姐守著。”
“我沒事,再說隻是懷孕而已,又不是重病在身。”簡雲裳笑笑,轉頭去看墨珍:“墨墨,你體質不如我好,累了就去休息,不行的話我讓用人把躺椅搬過來,眯一下也好。”
“搬躺椅吧,我們四個輪班守著。”墨珍略以蹙眉,平靜的說。
蔣牧塵微微頷首,拿起手機給aaron去電話,命他即刻帶上工具十分鍾之內趕到雲裳小築。語畢直接掛斷,完全不給aaron反駁的機會。
半分鍾後,顧旭之打完電話,麵色肅然的開口:“部裏同意你的行動計劃,並派出特警協助,你看下人員怎麼安排。”
“很好,閑庭一會aaron到了,你直接帶他回房,和沈亮去變裝,我通知卓輝送車子過來。”蔣牧塵說著從容將筆電連入投影,調出凱薩附近的地形圖。
“根據早上搜索到的信息顯示,這兩人從文華閣離開後,一直停留在同家胡同沒有離開。”蔣牧塵打開激光手電,指著胡同51號平房周圍的地形說:“特警埋伏到南北的兩處房後,我和你從東西方向夾擊。由於對方的特殊身份,此次行動十分危險,你務必讓特警隊的隊長小心,並檢查好所有的裝備。”
“這附近太多普通居民,我擔心……”顧旭之看到距離平房百米處,就有一所私人幼兒園,頓時變得躊躇。
“幼兒園5點放學,那裏安排三名特警過去,一旦我們開始行動,便立刻讓老師帶著孩子避開。”蔣牧塵的臉色下意識變得凝重非常:“此事不能猶豫。”
“好,我聽從你的安排。”顧旭之放下心,兩人又簡短的討論了一下,各自回房整理裝備。
簡雲裳望一眼蔣牧塵的背影,扶著腰慢慢跟上去。這次行動的重要性,大家心裏都很清楚,但是那畢竟是她的丈夫,終究放心不下。
推門進入臥室,蔣牧塵已經將所有的工具整齊擺放在地板上。簡雲裳走過去,挪過張椅子坐下:“要小心,我和孩子等你凱旋。”
“距離凱旋還早,但我一定會安全回來。沒親手抓到宋青山,或者殺了他,我夜不成寐。”蔣牧塵想笑,但是卻笑不出來。此次麵對的敵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狡猾,他心底因為有了掛念,自然會忐忑。
“以後還是不要在孩子麵前說什麼殺啊殺的了,我記得紅葉穀的地下室,有最新的防彈服,你帶過來沒有。”簡雲裳隨意的開起玩笑:“我好久沒給你穿衣服了。”
“你這算不算是挑逗?”蔣牧塵也笑:“等女兒出生了,我天天讓你幫忙穿好不好。”
“我說實話而已,怎麼能算是挑逗。不過你要是真想我天天給你穿衣服,那你就得毫發無損的回來。缺哪都不行。”簡雲裳嬌嗔:“能做到嗎?”
“為什麼不能!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次蜜月旅行,還欠我一次正式的,心甘情願的婚禮。”蔣牧塵眼底的笑意變深:“你看你欠我這麼多,我這個當債主的,怎麼可能不好好的活著回來。”
蔣牧塵說著,從工具箱中將防彈服拿出來,好笑的遞到她的手中:“我先脫還是直接穿?”
“都有小肚腩了,沒什麼美感還是別脫光了,脫兩件就好。”簡雲裳笑著接過來,立即感覺臂彎一沉。
這已經算是改良過的,若是以前的防彈服,一件背心就十來斤重,穿在身上,別說行動自如,就是光走路都嫌累。
“是不是覺得有些沉?”蔣牧塵留意到她的臉色,隨口解釋:“這時冷睿辰他們在賣的東西,一件就十幾萬。重量隻有二斤,不管是遠距離還是近距離,絕對射不穿。”
“雖然射不穿,但子彈的衝擊力還是很可怕的,你真的要小心。”簡雲裳說完伸手幫他將身上的毛衣脫下來,仔細給他穿上防彈背心,然後整理好襯衫的領口和袖口。滿意點頭:“看不出款式還蠻時尚。穿上後人模人樣的。”
“那是因為我本來就長得好,什麼叫人模人樣的。”嘀咕一句,蔣牧塵彎腰將所有的工具放入特質的箱子裏,拎到手中,擁著她走出臥室。
來到客廳,顧旭之也已準備完畢。兩人抬手對了下時間,從容離開。
他們走後大概一分鍾,卓輝和aaron幾乎同時抵達雲裳小築。鍾閑庭和沈亮一起迎出去,完全不給aaron說話的機會,就將他帶去了一旁的客房。
“嫂子……”卓輝打了聲招呼,麵色濃重的站著不動。
簡雲裳見他這樣,還以為是公司的事,關心道:“怎麼了?”
“老大他會不會有危險?”卓輝鼓足勇氣,眼底的關心絲毫不加以掩飾:“我想去幫忙。”
“你管好淩雲和牧天,就是幫了大忙,相信我他一定回來的。”簡雲裳好氣又好笑:“你去了隻能拖後腿。”
卓輝臉上一熱,懨懨告辭。
簡雲裳也不攔著,淩雲和牧天的事都不少,這兩天蔣牧塵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抓捕宋青山這件事上,公司隻能交給他和陸逸凡。幸好蔣牧霜的腿傷的不算嚴重,也幫著處理了不少的事情。
目送卓輝走遠,簡雲裳轉過身剛到工作室門外,就聽簡雲容激動的大喊:“解開了!我把玉蘭道的安防係統破解了!”
“少得意,不過是瞎貓撞見死老鼠。”秦湘雅含著笑潑冷水:“要是沒有薛立珩那個死人送給你姐的筆電,我看你就是解到明天也未必能解的出來。”
簡雲容撓撓腦袋,難為情的笑了笑:“你就不能溫柔點誇我一下?”
“不能!我要誇你你尾巴該翹上天了。”秦湘雅耍嘴皮子的同時,已經順利進入玉蘭的安防係統,在住戶資料庫中檢索所有住戶的入住時間。
一旁的簫碧嵐也沒閑著,同樣按照簡雲容的破解方法掉看昨天的監控視頻。簡雲裳回到自己的桌位,見大家杯子裏的水都空了,分神叫來傭人上點心和茶水。
“雲裳,趙子敬給的係統有異動。”墨珍低低的驚呼一聲,又說:“有人試圖從東北角潛入雲裳小築!”
“什麼!”簫碧嵐也驚呼起來,同時一腳踹到書桌上,轉椅立即滑到墨珍身旁:“看清是什麼人沒有。”
“黑人!十殺手之一的那個黑人。”墨珍冷靜說完,立即撤了黑人所在方位的報警裝置:“來得正好不是,我倒是想看看他能不能來去自如。”
與此同時,還在變裝的鍾閑庭和沈亮,也通過天樞,看到了黑人的影像。沈亮心裏一沉,當即就想出去,無奈肩膀被鍾閑庭摁住:“不急,主院周圍的特警不是吃幹飯的。”
沈亮想想也是,遂安心的繼續讓aaron給自己做變裝修整。
一分鍾後,那黑人大搖大擺的從北院潛入,雙腳剛落地,即被天女散花似的麻醉槍射中。他瞪著一雙眼珠,不敢置信的看了看空無一人的院子,重重栽倒在地。
工作室裏的一陣噓聲。簫碧嵐不盡興的撇撇嘴,嘀咕到:“我還以為怎麼也得有一場硬戰,都準備開啟我的甲殼蟲了,真沒用。”
“你夠了吧。那殺手哪裏會知道整個北院雖然沒人住,機關卻是最多的。”簡雲裳好笑的看她,吩咐道:“呆會問話的事就交給你了,也不知人家說的是哪一國的語言。”
“雲裳,你還真是被蔣牧塵那個變態傳染得不輕。明知道外語是我的弱項,還讓我問。”簫碧嵐不服,眼珠子一轉,視線落到簡雲容身上,含著笑說:“雲容,這事交給你來辦,老虎鉗啊胸口碎大石啊什麼的,該上的都給他上,省得他以為我們華夏是好欺負的。”
“anne姐,我覺得我還是回房睡覺吧。”簡雲容摸摸腦袋無奈道:“你踢皮球的水平太次,我實在看不下去。”
“該啊……”秦湘雅大笑。
就在這時,北苑的特警已經將黑人殺手抬了過來,重重丟到客廳的地麵上,轉瞬又無聲無息的退出去。簫碧嵐磨牙霍霍,回頭取了手銬和繩索,獰笑著去了客廳。
簡雲裳見狀搖了搖頭,挪動轉椅去了她剛才的位置,繼續調看玉蘭道的視頻監控。墨珍也沒動,安靜監視院子的安防係統,同時注意趙子敬送來的間諜聯絡係統。
秦湘雅隻有一隻手臂能動,自然也是不去。簡雲容左看右看,不得已隻好起身去幫忙。
到底是國際殺手,雖然身中無數的麻醉槍,神智並未徹底麻木。簫碧嵐綁好他的手腳,見他一身氣力,不放心的又去取了一條鐵鏈過來,招呼簡雲容一起,將他拖到院子裏的石雕護欄旁,牢牢捆住。
弄好又檢查了一遍,簫碧嵐將裝著甲殼蟲的盒子打開,回頭拿了催醒劑給他注射。簡雲容一臉驚奇的抱著手臂,歪在一旁看她。
此時鍾閑庭和沈亮已經變完裝,未免被黑人看到,直接從另外的通道,轉去車庫提車帶著aaron一塊平靜離開。這頭秦湘雅接到天樞的信息,知道他們已經出了雲裳小築,馬上將玉蘭道的事全部交給簡雲裳,自己戴上耳機切入儒林居的安防係統。
幾分鍾後,主院的庭院中,被五花大綁的黑人殺手幽幽醒來。簫碧嵐搬了張椅子過去,煞有介事的坐到他的對麵,用英語問道:“你為什麼闖進我家。”
黑人身上的麻藥還沒過,臉上幾乎分不出哪裏是皮膚,哪裏是眼珠。迷迷瞪瞪的看了她半天,一言未發。
“靠!”簫碧嵐罵了一句,忽然起身回了客廳,不知從哪拿來一把戒尺,狠狠敲到那黑人殺手的腦袋上,再次用英語問他:“你闖進我家來幹嘛。”
黑人殺手照舊沒有說話,隻是不斷的掙紮著,試圖擺脫身上的鐵鏈。
簫碧嵐若有所思的看他片刻,又是一戒尺打下去,改用西班牙語問:“你是誰,為什麼闖進我家。”
簡雲容在一旁看得興味索然,直起身,拍拍身上的外套,邁步進了客廳。簫碧嵐一看更氣,直接喝住他:“臭小子,有本事你來問。”
“真那麼容易就讓你問出來,人家混個球啊,還國際殺手,國際兒童差不多。”簡雲容頭都沒回,隻丟了一句幸災樂禍的話過去。
簫碧嵐想想也是,於是不再拘泥於簡單的打罵,而是迅速回房,拿了一套針灸用的銀針出來,獰笑著朝黑人殺手走去。
黑人殺手這時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淩厲的目光在身上轉了個轉,不屑的落到她手中的銀針上。
“還敢藐視我大華夏的精粹!”簫碧嵐嘀咕一句,拿出一枚常常的銀針,對準黑人殺手的腿紮了下去。眼見他居然眉頭都沒皺一下,她笑得像朵花一樣,繼續嘀咕:“不疼是吧,等下讓你親眼看看,自己怎麼變僵屍。”
簫碧嵐算準了他聽不懂華夏語言,所以故意誇大了銀針的作用。她對針灸也不太熟,人體穴位更不熟,隻是在家常看醫生給簫老爺子紮針,那針紮下去,整條腿都會變麻,因此才拿黑人殺手當*練習。
半分鍾後,黑人殺手眼中的不屑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滿目驚恐,不可思議的望著自己的雙腿,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僵直,麻木。
驚疑間,又見簫碧嵐拿起另外一支針,頓時嚇得整個人身子僵住,屏住了呼吸。
“咦,你不是不屑的嗎?居然怕了。”簫碧嵐臉上的笑,溫暖的令人感覺如沐春風,說出口的話卻分外殘酷:“兩條腿沒了,以後不能走路,等下要紮手臂,這樣不能拿槍,完了再紮嘴巴,讓這該死的黑鬼凍成人體冰棒。不對,這樣太便宜這混蛋了……”
“你住手!”黑人殺手越聽害怕,雙眼驚恐的望著她:“隻要你不折磨我,你問什麼我說什麼。”
黑人殺手一開口就是地道的華夏語,反倒激起簫碧嵐更大的火氣!嗖嗖將針袋的銀針取下來,沒頭沒腦的往他身上紮去,嘴裏不停的罵著:“王八蛋,聽得懂華夏語,居然假裝不懂,害我換語言。”
“痛死了!你這個瘋女人,你也沒問我會不會華夏語啊!”黑人殺手痛的嗷嗷叫:“你快住手。”
“還敢罵人啊你!”簫碧嵐拿回戒尺,對著他的嘴一頓扇。直打到他口吐血沫,方才住手,跟著又拿起銀針,胡亂在他身上紮起來。
“mr宋說,病毒原液在這裏,所以我才闖進來。”那黑人話都說不利索,簫碧嵐每紮一下,他就哆嗦一下,恐懼之極。
“他還說了些什麼?”簫碧嵐紮累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問:“說還是不說。”
“他說,我若得手,病毒原液便賣給我們的組織,不給中情局。”黑人殺手冷汗淋漓的望著刺蝟似的身體,渾身止不住顫抖:“庭院的平麵圖和安防係統的破解方法,都是他提供的。”
“膽小鬼!”簫碧嵐鄙夷的哼了哼,起身過去將銀針拔下來。
結果黑人殺手誤以為她還要紮,雙眼一翻直接暈死過去。
簫碧嵐見狀,禁不住愉快的笑出聲,跟著招呼簡雲容過來幫忙。等拔完黑人殺手身上的銀針,她吹起口哨,立即有特警過來,動作熟練的給帶上手銬和腳銬,從院裏拖了出去。
簫碧嵐伸伸胳膊,心滿意足的收起自己的甲殼蟲,眉眼帶笑了攬著簡雲容的肩,一起回了工作室。
天色一點一點暗了下來,閃爍的燈火,將被白色覆蓋的整個京都裝點得如夢如幻。
宋青山控製輪椅,一臉漠然的滑到落地窗前。不遠處的京都市中心,華燈璀璨,流光溢彩。原本,他此刻應該安坐牧天總部,從頂層的落地窗,俯瞰這盛世繁華!
是沈如眉和蔣牧塵的存在,使得這一切變成了奢望,變成了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境!
狹長陰鷙的雙眸狠戾眯起,他禁不住激動猛烈的咳嗽起來,蒼白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中,漸漸變得猙獰。蔣牧塵想坐擁蔣家的財富,妻賢子孝,他偏偏不讓偏要毀掉他的驕傲,毀掉他的牽掛!
如風箱鼓動的劇烈的慢慢咳嗽緩下,他控製輪椅回到書桌旁,徐徐抬起右手將桌上的筆電轉過來,獰笑著輸入一道指令。今夜,一定是最最精彩的一個夜晚。
縱然蔣牧塵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做到全然兼顧。他就是要他分神乏術,疲於應付。
少頃,他合上筆電,拿起一旁的座機,平靜撥出一組號碼。呼叫鈴響了一聲又一聲,就在他失去耐性的那一刹那,通話終於接通,耳邊傳來王若菲慵懶的嗓音:“何時交易?”
“不急,今晚有一場好戲要看,我們不妨看過這場好戲,再談交易的事。”宋青山陰測測的笑著:“新婚的感覺是不是很不錯?小心芳心錯付。”
“你知道的還不少,不過謝謝提醒,我好的很。”王若菲睡了幾個小時起來,精神已經恢複大半。許振霆神色如常,正係著圍裙在廚房忙碌準備晚餐。
她彎著眉眼,隔著陽光房的推門專注打量他偉岸的背影,對著話筒淺笑道:“宋先生,我忽然改變主意,不準備和你交易了。你說,要是那些入境的殺手得知,你手中根本沒有貨,他們會怎麼做。”
“也不會如何,但是你儒林居的別墅會夷成平地。”宋青山也笑,可惜笑意不達眼底:“你真以為你能避開我,直接和他們交易?”
“開個玩笑罷了……”王若菲的眸光倏然變冷,暗想宋青山還真是自負,嘴上卻笑著:“希望宋先生說話算話,看完今晚的好戲,我們盡快交易。否則,我不介意自己尋找買家,你知道我手裏的資源從來不比你少。”
“也對,你手裏的資源確實多,但是家人也多。”宋青山笑得雲淡風輕:“好像你小侄子還沒滿歲吧?哦,對了,滿月的時候我也在,趙子敬還送了他一塊墨玉。”
“原來宋先生竟是如此無恥之人!”王若菲臉上的笑意漸漸變得猙獰:“宋院長雖然不是你親生父親,好歹養了你幾十年,宋悅可是一心把你當親生大哥,你說我若是把宋悅訓練成蒼鷹的成員,讓她去殺你,感覺會不會更好。”
宋青山聽她提到宋悅,心中一頓,語氣如常的接話:“打嘴仗有意思嗎?”
“當然有意思,這嘴仗分明是宋先生挑起的,我當然樂意奉陪。”王若菲噎他一句,忿忿掛斷電話。
宋青山為人狡詐狠毒,俗話說光腳不怕穿鞋的,雖然宋延望夫婦對他有養育之恩,他卻未必放在心上。即便是宋悅,他能利用宋悅去刺殺簡雲容,哪裏還會念什麼親情。
反倒是自己,因為這事害死自己的親三哥,難道還要還得整個王家的成員枉死不成。一番思量,柳葉似的的黛眉漸漸皺起,眸中聚起戾色。
坐以待斃從來就不是她的風格!打定主意,她回頭看一眼廚房裏的許振霆,起身離開陽光房小跑上樓。
廚房裏的許振霆眸光微閃,心裏既期待簡雲裳收到郵件後,及時過來將自己救出去,又擔心王若菲覺察到自己的異樣。方才她講電話的嗓音不大,但也依稀聽到一些內容。
宋青山似乎拿王家人的生命威脅她,否則她也不會氣到沒知會自己,就獨自上樓。
夜色漸濃,窗外的景致也慢慢模糊了起來。
宋青山控製輪椅出了書房,徑自去敲隔壁臥室的門。剛才在電話中,王若菲提到宋悅,他心底竟生出一絲難以名狀的愧疚。
從小,他一直不怎麼喜歡宋悅,始終覺得宋延望夫婦有了她之後,對他的關心逐漸變少,甚至是冷淡。但是宋悅對他,卻是百分百的信任,雖然偶爾任性耍脾氣,心中對他這個哥哥依賴十足。
否則也不會染上大麻的癮頭後,那麼無助的跟他訴苦。可惜,他再也不能抱她,不能牽著她的手,一起漫步海灘,一起欣賞夕陽西下的美景。
狠戾的神色不過一瞬,他旋即調整過來,抬手還能用的右手輕輕叩門:“悅兒。”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宋悅一臉恍惚的開門出來,身上穿著一套高定的婚紗,笑得神魂顛倒的說:“哥,你要不要來一點,我覺得自己快飛起來了。”
“你又在偷偷吸食大麻!”宋青山語氣沉了沉,視線掠過她身上的婚紗,極力壓抑著火氣:“胡鬧!”
宋悅看陌生人一樣,狠狠的盯著他看了片刻,臉上的笑容倏然變得淒涼:“我胡鬧?我會染上癮頭,完全是因為你!因為你得罪了王若風,他找不到你撒氣,才設計我。你現在這個樣子算什麼?救世主嗎?就憑隻有一條胳膊,一個腦袋的你也配!”
“你恨我?!”宋青山錯愕的看著她,眼底依稀閃過一抹不熟悉的情緒:“因為染上大麻的癮頭,所以你恨我!還將自己的過錯全都歸到我的頭上?”
“大哥,你還記得我15歲那年生日許的願望嗎?”宋悅臉上的表情恢複過來,又變成那副欲仙欲死的樣子,懶洋洋的滾到沙發上,不知是笑還是哭著說道:“你當時問我,將來長大要找一個什麼樣的男朋友,我說要找你這樣的。那時候你在我心裏,像尊大神,偉岸而高大。”
宋青山嘴巴動了下沒說話。
宋悅也不看他,自顧說著。從十五歲一直說到上大學,每一件曾經發生過的過往,從她口中說出來,感覺說不出的壓抑滯悶,甚至有了一絲悲涼的意味。
宋青山靜靜的聽著,心中隱隱有個古怪的念頭,她說這麼多,最後一定是和自己有關。
然而宋悅卻是嘮嘮叨叨,並未提及他半分。她一直不停的說著,說到她在夜色,第一次見他點了小姐去雅間,還見小姐在他身上亂來,他卻笑得愉悅的事情。
“我那時候真的嚇壞了,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大哥在外麵,居然是那麼肮髒的樣子。”宋悅冷靜吐出一句結論,又說:“那次我被趙子敬下藥帶走,你其實就在隔壁對不對。”
宋青山心頭一震,臉上的表情驟然凝固:“你知道?!”
“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承認,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而感到愧疚。”宋悅臉上的笑變得有些淒涼:“我是為了找你才去的,可你居然親眼看著我被趙子敬帶走,看著我跌下火坑,嗬嗬……”
“對不起……”宋青山囁嚅著,好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雙眸在光影的映照下,晦澀不堪。
宋悅像似沒聽見他的話,自顧整理著自己的如瀑長發,眼角有晶瑩的淚珠落下。
房裏忽然變得靜悄悄的,空氣中流動著彼此頻率並不相同的氣息。
過了不知多久,宋悅仰起蒼白的小臉,一瞬不瞬的望著他,紅唇再度輕啟:“爸爸怎麼說也是高院的院長,你以為我當真那麼壞?我每天泡在夜店裏,就是想遇到你,親口問你一句我可不可以喜歡你。那時,還不知你不是我的親哥哥,我心裏亂糟糟的,於是轉頭去喜歡蔣牧塵。”
停頓一秒,宋悅的嗓音一點點小了下去:“可他一點都不喜歡我,不管沈姨和蔣叔叔多喜歡我,他從來不看我一眼。”
“你喜歡……”宋青山忽然覺得自己說不下去,繼而害怕聽見她的答案。完全失去原來的容貌的他,此刻竟感覺到了深深的後悔。
是他將她推進地獄,她從來不說,即使是被宋延望禁足,她也不曾透露半句。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值得人喜歡,還是用如此卑微的方式。
空氣倏然靜默下去。宋悅抖著手摸了支煙點著,搖搖晃晃的走到窗邊,回頭對著宋青山笑:“哥,如果,我說如果我們一開始不是兄妹,你會不會喜歡我?會不會多給我一點,哪怕隻有一點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