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節(1 / 3)

夜裏,周瑜的主帳從一絲簾縫中透出一道幽幽的黃色光芒,照在帳外的地上,與天上的月光反射到門口警戒的士兵武器那慘白的銀亮,交織成令人心生淒惋的低沉心情。

主帳周圍十數米內都很安靜,也沒有任何人走動,對於這位年輕的都督,眾士卒都是打從心眼裏尊敬。

不光是孫權的愛戴和尊敬,光是初次北上就打了陳登一個措手不及,這本事就讓小兵蛋子們肅然起敬了。

而在這幽黃與慘白的光線範圍外,則此起彼伏的響起陣陣如雷的鼾聲,這些多是從北岸撤回來的部隊,不過隻有幾千人,大部分人都沒來得及回來,或者已經永遠的回不來了。

周瑜現在也在下著一個決定,是不是要繼續再拖兩天,讓自己已經發現了雙季稻的部隊多挖一些回來?這樣將來種植起來也可以得到更好的效果。

可是如果這樣的話,江北必然不會按兵不動,肯定要與他們短兵相接,如何才能夠在麵對裝備精良的曹軍的時候不落下風呢?

計謀與地形。

雙方論總兵力,江東這邊是占著一些優勢,不過也不是絕對優勢,而且曹軍的戰力絕對是在江東軍之上的。而地形,對江東軍來說,最大的優勢就是水了,長江連綿千裏,無一不能做為戰場,可是曹軍也有一支相當強大的水軍,最可怕的就是他們的樓船,那就是水上的移動城池!

不過長江也有水流急處,也有狹窄處,隻要把戰場安排在這些位置,以江東戰船小而靈活的特點,取勝不是問題。

而計謀方麵,周瑜更是不擔心,因為他從來就沒把張鋒當成一個真正的對手。

江麵上黑漆漆的一片,放眼望去隻能看見到底都是模糊的影子,看不清哪裏是礁石,哪裏是江水,隻有耳邊一陣又一陣的潮汐聲衝刷著,提醒著世人它的存在。

浪聲很大,嘩嘩的,一浪又一浪,前仆後繼的衝擊著巍然不動的礁石和山壁,盡管看起來是那麼的徒勞無功。空氣中到處都飄散著微鹹的江水味道,隨著海風的吹拂,充滿了整個江中江岸。

在拍擊的浪聲掩護下,一個巨大的黑影慢慢的移向江岸,而在它的周圍,一些更小的黑影也象鬼魅一樣,本來夜裏的視野就差,周瑜大營中的燈火又照不到江麵上,一時間居然根本沒人發現異象的出現。

直到黑影裏出現一個個全身裹在黑布中的人,開始強攻防守並不嚴實的大營時,這才象炸了鍋一樣響起鑼聲鼓聲慘叫聲。

這些黑衣人根本不怕被發現似的,一露出在火光中的身影便開始射殺火把旁邊的哨兵,而這些哨兵根本也沒防備到會突然有人趁暗襲擊,一時間最靠近江邊的哨兵紛紛斃命。

開頭的黑衣人攻得迅速,而接下來的事情卻讓人有些吃驚了,後麵的黑衣人並沒有跟著一起攻擊,而是形成一個扇麵小心翼翼的警備著四周,然後,從那個巨大的黑影上,下來了一匹又一匹的戰馬!

沒錯,就是戰馬!和普通的馬不同,經過訓練的戰馬認路本事極強,而且不會輕易受驚,也不怎麼怕火,更重要的是不會亂在戰場上嘶鳴。

在江東這塊土地上,北方來的戰馬極少,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曹操控製了絕大部分的優良馬源,從臣服的匈奴到幽、並、涼,這些產馬的地方全是他的轄地,那麼留給其他人的馬自然是少得可憐。

而江東多山,卻也不是處處都是山,那是指的會稽等地,長江南岸也有大片的平原可以任憑馬匹馳騁的。

很顯然,這次江東軍頭一次在自己家門口嚐到了被鐵蹄踐踏的那種無助感覺。

馬並不多,幾艘樓船也不過才載了兩百匹馬,可是在這麼黑的夜裏,又是這麼突然的襲擊中,整齊劃一的馬蹄聲簡直就是死神的歌唱!

失去了火光旁同伴的示警和指示,麵對著迎麵而來的馬蹄聲和喊殺聲,江東軍出奇的行動一致——逃!

上岸的兩百騎加上九百人,緊緊跟著逃軍的步伐追去,而剩下的人,則占領了江東軍的警戒點。

潰敗的速度簡直可以趕得上馬蹄,幾十裏地一下子就到了,江邊的敗軍在驚慌中失去了應有了警惕,隻是憑著本能逃向周瑜的主帥帳,那裏,才能找到安心和安全的感覺。

周瑜的營中很快有了回應。

大隊人馬急急從一個個小山包似的帳中衝出來,在將領的帶領下往中軍處彙合,而警戒的士兵已經搬好了拒馬,嚴陣以待——不僅僅是敵襲,更有可能是自己人的衝陣!

黑暗中,逃兵們根本無視自己人那嚴肅而敵視的眼神,象飛蛾撲火一樣,一頭紮進了設防的大營中,雪亮的槍尖和冒著血的尖銳拒馬,也沒能讓他們清醒的意識到,這裏不是逃生之路。

“注意了,敢有靠近中軍者,一律殺無赦!”呂蒙大聲發著號令,一邊騎著馬在陣後來回的奔馳。

說話間,又有兩隊弓箭手列隊完畢趕到,又加入了對敵襲者的防禦中。

有些逃兵反應過來,可是後麵的追兵似乎存心要把他們往死路上趕一樣,隻要他們不往兩邊跑,就不會出手射殺,這樣一樣少數清醒者被大部隊裹脅著一起衝進大營。

拒馬被生生衝開,十幾具屍體一頭紮死在上麵,還尤自睜大了幾乎要鼓出來的雙眼,死不瞑目。

而嚴密的拒守著門口的士兵也終於被逃兵衝亂了陣角,而這時,兩百人數不多,卻個個都是弓騎的追兵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