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劉曉燕將我們聚集到了大禮堂，每人發放一個合約單，劉曉燕對我們說：“這個就是你們的合同，好好看一看，如果有問題可以提出，如果不同意合同上的條款，可以選擇不簽。”李銘心裏合計，誰不簽誰傻瓜，國有企業的合同能有什麼霸王條款，按要求填寫就完事了。劉曉燕看著禮堂下麵仔細閱覽合同的眾人，嚴肅的說：“看清楚合同條款，你們的實習期是六個月，如果你們再這六個月的實習期裏表現不合格，北鋼有理由辭退你們。”眾人一片嘩然，在下麵嘀嘀咕咕，連呂義也仔細的看起了合同，我悄悄的對呂義說：“放心吧哥們，劉曉燕這話時糊弄人的，我查看資料了，北鋼自打招聘大學生開始，就沒辭退過一個，他這麼說完全是嚇唬人玩的，老太婆不安好心，拿我們開涮呢。”呂義一聽就明白了，當下也沒了顧忌，慢慢的填寫起合同。
填寫完合同後，劉曉燕主持了一個新生聯誼會，就是每個人站起來介紹下自己，領導坐在主席台，看著下麵的我們。李銘對呂義說，不要長篇大論，簡單說下就行，不能給領導留下太深的印象，為什麼這麼說呢，上輩子也是這個聯誼會，我們中的很多人都被領導所認識，但是無一例外，被領導重視的人後來都選擇了辭職，為什麼呢。國有企業裏的人力資源部門有這麼一個職位，不是專職是兼任，主要責任就是私下了解剛畢業大學生的心裏活動，經常與剛畢業的大學生們溝通，如果你表現的很出彩，受到領導表揚，那麼人力資源部的這個人就會重點調查這個人，上輩子呂義等幾個人在學校裏不是學生會主席就是副主席，更有甚者是總的學生會主席，上台講話從來不打草稿的，當幾個人在介紹自己口若懸河的時候，人力資源部記住了這幾個人，經過為期半年的調查，人力資源部發現，這幾個人都吵吵著要離開北鋼，原因的幹體力活太累，當領導問起的時候，人力資源部就將這個資料遞交了上去，結果就是，領導嚴肅的說：“這個思想不太好嘛，在一線才能明白礦山的工藝流程嘛。”然後就沒了下文，人力資源部深刻體會到了領導的意圖，在第一次選礦招聘的時候，所有的曾經的學生會主席副主席一個沒有競選上，反而一個普通的二本生當上了選礦計劃員。事後，李銘跟師傅打聽過後才明白，原來那幾個人落選是這麼一回事。這輩子為了保護呂義，李銘特意與呂義交談過這個事情，呂義聽到李銘這麼說，想起了李銘曾經的囑咐，說：“放心，我知道怎麼介紹自己。”輪到呂義的時候，呂義隻是簡單的介紹了自己的姓名，興趣愛好，別的什麼都沒說。
接下來是分流，王家堡鐵礦下轄四個礦山兩個選礦車間，李銘是學采礦的，最好的采礦車間是毛公鐵礦，最差的是景家鐵礦，中間的是燕堡鐵礦，上輩子一眾采礦生裏，聽到這個事情之後，都希望去毛公鐵礦實習，李銘也不例外，但結果並未如李銘的希望那樣好，李銘被分到了燕堡鐵礦，燕堡鐵礦的書記叫陳林，陳林對著我們幾個講解了一番燕堡鐵礦的情況，又問問我們還有沒有什麼問題，說實話，當時我們所有人的心裏想的都是，為什麼我們沒有分到毛公鐵礦去呢。當時李銘問了一個非常不理智的問題，剛來就得罪了車間的書記，李銘問陳林書記說：“書記，我們分到燕堡鐵礦後，能不能有機會去毛公鐵礦呢？”陳林書記笑著說：“能行，你辭職不幹再應聘一次說不定就給你分到毛公了。”說的十分的不客氣。誰讓李銘隻是一個專科生呢。陳林又問，誰還有什麼問題嗎？李銘等人誰也沒敢再提問題。當然這輩子沒有再問那個白癡的問題，於是陳林說：“明天早上六點在大門口等通勤車，通勤車上有牌子，看到是燕堡的你們就上，到地方後，來找我報到。”隨後就讓我們散了。
第二天，李銘等人坐車到了燕堡鐵礦，眼前一片荒山上，不同的高度停放著幾台10米高的電動挖掘機，車間內部，停放著20輛載重45噸的礦車。一排彩鋼瓦房一個破舊的2層樓就是這個礦山的主體，上班的第一天，書記將我們六個人帶到了會議室裏，拿出一張卷紙，說：“考考你們幾個，這個卷紙當初我就沒答上來，看看你們怎麼樣，記得要好好的看試卷的問題，最好是全看完再回答。”看著熟悉的卷紙，李銘笑了，這個卷紙屬於考人的大腦思維的，卷紙上總共一百道題，要求在半個小時之內全部答完，然後看誰答對得多，按正常思維來講，半個小時回答一百道題根本不可能，又不是算加減乘除，光是讀題這一百道題就得用去10分鍾。所以這個卷紙是有玄機的，玄機就在第79道題，這道題隻有兩句話，在整張試卷裏十分的不起眼，這道題說，前麵的所有問題一個都不用回答，隻需要79題以後的問題回答就可以了，如果一個人在考試前聽取書記的要求，認真的閱卷，那麼他一定能回答完所有的問題，但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啊，一個個都十分的毛躁，書記親自考試，這正是在領導麵前表現的機會啊，考試題這麼多，閱卷結束後哪還有時間答題啊，索性也不理會書記之前要求閱卷的要求了，上來就直接答題，結果就是，最多回答了三分之一的問題。上輩子李銘等六個人考試，五個失敗，隻有一個成功。成功者叫王雷，當書記宣布結果的時候，書記樂嗬嗬的說：“隻有王雷一個人成功了，不過你們也不用灰心，當初我也沒回答上來，確實挺難的。”王雷更加得意，在書記走了之後，看著我們驕傲的說：“這卷紙以前我做過，一套普通的測試題，沒什麼難度。”《禮記》上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認為應該加上緘口兩個字，一個人如果不懂得閉嘴，那麼這個人就會死得很快，也會死得很慘。王雷以為，自己隻是說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情最後卻傳到了書記的耳中，因此，王雷的下場很慘。李銘在北鋼的第二年，辦公室的秘書下放到選礦車間當技術員，因此秘書出現空缺，公開招聘的時候，王雷報了名，王雷自恃才學，經常在礦內網上發表一些文章，散文、詩歌等等各類都有，辦公室也十分重視王雷，麵試的時候，王雷也受到了領導們的認同，在這裏首先說一下，國有企業公開招聘的流程，政工部發布招聘信息，首先是報名，之後是筆試，筆試過後是麵試，麵試過後根據成績排名，按理說明麵上這就結束了招聘，第一名應該理所應當的成為勝利者，但是，暗地裏，還有另外一個流程，拋開其他方麵不談，最重要的一點，政工部會根據考試成績按例詢問第一名所在單位的主管人事領導也就是車間書記該考試人員的基本素質，如果你與車間書記的關係差，那麼車間書記完全可以說，此人文化素養有待提高，工作能力有待加強等等，了解到這一情況後，政工部可以光明正大的將第一名排在最後一名，由政工部重新推薦，到了主要領導手中，如果主要領導認為不合格並且同時說某某據他們車間書記說不錯，那麼政工部將自己推舉的人撤掉，立刻改為書記推薦的人選。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公開競聘流程。王雷在考官的一致認可中激動的等待著成為辦公室秘書的那一天，可是當成績發下來的時候，王雷發現，自己居然屈居第二，巨大的失落感讓他無所適從。直到三年後都沒有擺脫陰影。之後的競聘也十分的不順利，每次都卡在第二名，他始終不明白是什麼原因。據說，在他工作的第三年他決定再也不參加任何與本職工作無關的招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