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壹 ? 劫後餘生(1 / 1)

今年,湛箜塵剛滿十三歲。他稚氣未脫的臉上,兩道細眉眉尾稍稍挑起,清澈的眼睛在眉下熠熠散發出少年應有的朝氣,睫毛修長卷曲,鼻梁挺秀細巧,下麵兩片薄唇紅潤柔軟得如同夾竹桃瓣,皮膚是極白皙的,身體有些削瘦,但十分修長。這樣容貌的一個人,若是女子,定可傾國。然而,湛箜塵卻是男子,且生在皇家,這樣的相貌,便成了恥辱。隻因為,皇族古兆這樣寫:男生女貌,亡國之相也。

他麵前放著一把劍。那劍十分大氣高貴,通體純黑,其上繁複而神秘的花紋隱隱透出些詭異的美麗。材質也是極輕便的,令湛箜塵愛不釋手。正當他疑惑自己那位一向不喜歡自己的父皇為什麼會送給自己這樣一把好劍時,有一內侍走進殿門,手中拿著拂塵和一道聖旨。湛箜塵抬頭看,是內侍總管宋萬福,便笑了笑,道:“宋公公。“

宋萬福行了一禮,陰測測地笑道:“皇上送給您的禮物,您可喜歡?“

湛箜塵笑著點頭。

“那麼,奴才就宣旨了。“宋萬福表情恭敬,眼神卻有些陰沉。他一甩拂塵,慢慢展開聖旨,用他那尖細的聲音朗聲讀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十七皇子男生女相,古兆曰亡國之相,其不詳致星位衝帝,龍體欠安。欽天之監夜測天象,與朕同商,皆願殺之以絕凶兆。特賜魂骷之劍一柄,望兒舍己破凶以救國。欽此——“讀畢,湛箜塵已呆住,撫著魂骷劍,心中湧起的悲傷和寒冷幾乎把他淹沒。宋萬福表情像是極哀痛,用袖子掩了掩臉頰,他道:“皇上的旨意,咱家也是沒辦法的。“他看著湛箜塵絕望的如同死灰般的眼神,繼續說,“得了,您接旨吧?“

然而湛箜塵卻突然出奇的平靜,拿著劍,緩緩走到殿門前,環視四周。皇宮……這麼恢弘,這麼狹小,容得下如此多的宮殿,容得下如此多的嬪妃侍婢——卻容不下小小一個湛箜塵。在他姓氏“湛空“改為“湛箜“,低其他皇族一等還不夠,必須置他於死地麼?

他仰頭,大笑。笑的那麼狂放痛快。

自己有多久沒這樣笑過了?他不知道。

良久,有一滴清淚順著他比女子更美幾分的臉頰,滴到地上,暈開小小一片潮濕的黑影。

他舉劍。

一道深深的湧著血的細線,在他脖頸處顯現。

刃上沾著血的魂骷劍,隨著他無力的倒下而掉在地上,發出一聲空靈飄渺的輕響。

“如果,你能活到我夠強的那一天,我一定親手殺了你,覆滅了你的王朝。“臨死前,湛箜塵這樣想。

傀凋影速度極快,從皇宮上方掠過。

黑袍鬆鬆裹著他修長的身體,露出來的白皙得如同骨瓷的臉頰上,兩隻幽深狹長的眸子嵌在上麵,下麵是極為英挺的鼻梁,兩片薄唇緊抿,整個人散發著神秘而冷漠的氣質。

他似乎感覺到什麼,速度漸漸慢下來,降下隱去的身形,默默看著那個處於沉睡中的亡靈,又看看正在舉行葬禮的皇宮,立刻明白這是某位皇子的靈魂。

他靠近湛箜塵的靈魂,看著他更勝女子的麵容,大概知道了他的死因。傀凋影想感知他的靈魂力量,但卻仿佛有層隔膜擋住了一般,他的靈魂力量無法進入湛箜塵體內。傀儡邪仙傀凋影的靈魂力量,比那些聖仙的法力更強大,卻入不了一個沉睡期少年亡靈的身體,傀凋影立刻對湛箜塵有了興趣,拿出一個兩隻手掌大小的傀儡,將亡靈灌入傀儡中。

原本通體灰色,雙目空洞無神的傀儡,隨著湛箜塵靈魂的灌入,它的身體開始有了顏色,麵容像水般泛起波紋,再平靜下來時已變成了湛箜塵的容貌。

傀凋影笑笑,但那笑意帶著讓人脊背發涼的陰冷。他繼續向前掠去,卻連一絲空氣都未流動,快得仿佛穿行在時間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