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地也是,”小黑似笑非笑地說:“不過如果是我,我也會覺得有點遺憾吧。因為對於攝影人來說,最享受的並不是他所拍下的那一張風景,而是他用快門記錄那張風景的那個瞬間。”
所以說,那一刻的快門速度,才是他們最珍貴的東西。
路鋆噤聲不語,吸著嘴裏的煙。
“對了,聽說你們以前中學裏就是同學?”
“對,不過我們以前兩個班的,沒怎麼說過話。”中學七年,每天都在同一個樓層上課,但從來沒有過什麼交集的那種。
小黑哦了一下,然後用相當熟稔的口氣調侃說孟煥之這種扭曲的個性,如果不是因為一樣喜歡攝影,他才不想認識。路鋆忽然想起以前孟煥之黑著臉站在門線上撲球的樣子,於是落笑附和了兩句。
不知不覺中,孟煥之已經站在他們旁邊,聽到他們抹黑他的對話,一張臉拉得老長,拎著相機問:“好了,走嗎?”
小黑還抽剩半支煙,大概也是知道孟煥之鼻敏感,所以一看到他人,就趕緊在水泥地上把煙擰滅了。路鋆這才看到,小黑夾著煙的右手上戴著一個戒指。
假期的最後一個周末,孟煥之和小黑去了重慶。
出發的前一天,孟煥之和路鋆在定西路喝粥。這裏的砂鍋粥很出名,兩個人叫一大鍋海鮮蝦蟹粥,吃到整個人都暖得舒心。
路鋆喝完第一碗之後,意猶未盡,孟煥之心領神會,放下自己的碗,拿起放在自己手邊的勺子。他一邊給路鋆盛粥,一邊沒有語調地說,他明天的飛機到重慶。
路鋆覺得突然,於是問:“是雜誌社的工作麼,還是什麼?怎麼走得這麼急?”
“也不是,之前就打算好要出去走一趟,再不走,就開學了。”他把盛滿蝦蟹粥的碗遞回給路鋆,然後又端起自己的碗添了兩勺,“剛好小黑說他要去重慶一陣子。”
這麼說起來,他的出遊也並非突然。孟煥之早就說過假期他要去北方,哈爾濱沒能成行是事出有因。他根本閑不住,他對於外麵世界和旅途的那份躁動和憧憬,路鋆是知道的。
“有什麼想要的特產嗎,我可以給你帶回來。”
路鋆撐著腦袋想了半天,咧嘴笑了,“重慶老火鍋。”
孟煥之瞥了他一眼,繼續低頭喝粥。
他拿著調羹的右手指節分明,明明什麼都沒有。
孟煥之走的第二天,趙晉飛就從北京回來了。
飛機從首都機場起飛之前,路鋆就收到了他的短信:「老子將於兩個小時之後抵滬,請務必妥善安排接機事務。」
路鋆在心裏罵了一聲賤人,回複說:「你什麼時候也能這麼指揮伍嘉文一次,給我看看?」在女人麵前就知道屁顛,碰到兄弟了,就到處使喚。
趙晉飛坐在候機室裏,看著短信傻笑。
「兄弟如手足,女人……亦如手足啊!不過,要不是小伍在北京,我肯定使喚她。」
全天下都是你手足,「你哪兒來那麼多手足?」
「不多不多,一共就兩隻手,三條足。」
路鋆閉著眼睛都能猜到趙晉飛編短信時的猥瑣表情,「看我一會兒不打斷你的足!」
「我操,最毒婦人心,古人成不欺騙我!……筷子還在上海麼,你給他們打電話,晚上九點,老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