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他網站的訪客越來越多,光看飆升的訪問量和留言數就能知道,他的照片比大學時代還要受歡迎。他偶爾還是會拍客片,隻不過隻供少部分生活在曼哈頓的同城朋友約片。
路鋆不願承認,孟煥之剛剛離開的那段日子裏,他確實特別留意自己的手機。他隱隱中存在著某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幻想孟煥之到了紐約之後,總會以某種方式聯係他,電話也好,郵件也好,但是孟煥之沒有。
如果自己不找他,孟煥之也不會主動聯絡他。就像那一晚,如果不是自己主動,就不會有後麵那個更深入的親吻。從頭到尾,孟煥之隻在最初的時候與他搭話,簡簡單單問了他一句:你的一班的路鋆嗎?然後就立定不動,路鋆向前一步,他就跟著回敬一步。
可是心中另一個聲音又明明白白地響起:Five
for
fighting也好,包心牛肉丸也好,孟煥之用了那麼多線,才努力把他們兩個人連到了一起。是他自己想要自由,不想被線勒死,所以才任斷了線的風箏飛走,連腳都不踮一下。要怪誰?——誰都怪不了,這不是他們的錯。
盯著屏幕的眼睛越看越幹,兩眼脹痛。
路鋆在孟煥之最新更新的一張照片下麵,匿名留了一句話:「生日快樂。」
留完話他才發現,如果這個網站就是孟煥之生活的全部,那在這一刻之前,自己原來從未進入過他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路鋆還是任勞任怨地從床上爬起來,昨晚沒睡好的眼睛下麵掛著兩道黑眼圈。他洗了澡,換了一套簡約的小西裝,用發膠特意打理了亂七八糟豎著的頭發。
到活動現場之後,就忙著和同事一起確認會場裏的所有安排。等到有媒體陸續到場,他又叮囑新來的實習生仔細接待,核實清楚再放進會場。
這是他正式入職以來參加的第一個大活動,Mandy信任他,因此很多環節都交給他負責。他也不敢輕心,會場裏的一切都一一仔細確認,保證做到最好。他做事的智慧和態度,Mandy統統看在眼裏。
要說她是他的伯樂,也一點都不為過。
路鋆剛到公司,還在做小實習生的時候,隻覺得自己的這個女上司精明又能幹,久而久之卻發現,天底下聰明人總是出奇的一致,他們都知道自己要什麼。
公司有關她的八卦早也不是新鮮事:當初隻身一人來上海,為了這份事業,放棄了放在眼前的感情。如今人到三十,事業做得有模有樣,身邊陪她的那個人卻早就不在了。但她卻不覺得可惜,有舍有得,放棄哪一件不是可惜?隻求自己無悔就是了。
活動結束之後,Mandy開著車兜到會場正門,看路鋆正站在門口,“去哪?載你一段?”
車上,這個女人雲淡風輕地長歎一口氣說:“最後一樁案子終於也圓滿了。”
路鋆接話,開著玩笑說:“不過像NILTON這樣的金主,我巴不得明年再多幾次活動。”
Mandy打了燈轉彎,沒什麼來由,突兀地問:“願不願意明年跟我一起去香港?”
路鋆這才聽懂她剛才所說的“最後一樁案子”是什麼意思,“你要走?”拿完年終獎,就是跳槽高峰期,每到年末年初的時候,人心總是特別不安分。
“不是你說,像NILTON這樣的金主,怎麼能放掉?我不走,申請調回香港office而已。”
“回去升大區MD?”
“如果真有這種美事就好了,”Mandy故意聳肩,委屈說:“職位呢,還是那個職位,隻不過這次是非走不可。”
聽到後來才明白,原來選擇回香港生活,並非隻考慮了自己的事業。這一次,更多是因為一個男人。
之前離開香港,現在又要回香港。這麼好幾年,就為了兜這樣一個圈,值得嗎?
Mandy說值得,很值得。
路鋆望著車窗外,中山北一路下午三點空落落的街景有點蕭條,“你回香港是回家,帶上我算什麼?”
“因為香港適合你,也因為我想繼續讓你和我一起做NILTON。到了那邊,做的就是整個大區的業務,你說會不會掙多一點?”
“……”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生活在別處的人,生活對我來說永遠是here
and
now,隻不過我需要保持‘動’,保持新鮮的觸覺。我猜你也是,你不是甘心一輩子待在一個地方的人。到了香港,要是你做得不開心,大不了再申請調回來,一兩年而已,不過是一眨眼的事。到時候,這個圈子兜得值不值得,你說了算。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