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黑最近接了一單新工作,是為某家連鎖餐廳的全新電子菜單拍攝照片,準確說也是經由朋友牽線,才最後找到他幫忙。雖說之前沒做過,可他天生也就是個熱心腸,二話沒說就答應下來。對方也頗為上道,老總親自打電話來,說過兩天叫人上門再詳談拍攝的事,誠意十足。
這天,申城降溫,到了下午突降雷暴雨。碰巧孟煥之有外拍,一看天色不對,趕緊提前收工。回去的路上,擋不住暴雨傾盆,外套拉開了遮著相機包,人卻被淋成了落湯雞。
一身狼狽地回到工作室,看到小黑正和兩個陌生人談拍攝細節。孟煥之一眼瞥見桌上擺著幾本類似菜單的東西,心想應該是那個餐廳的負責人過來了。
看到他回來了,小黑順帶介紹說:“這是我合夥人,孟煥之。這位是悅臨軒的行政總廚周廚,還有餐廳的李經理。”
陌生男人轉過頭來的時候,兩人都愣了一下。
孟煥之和那位行政總廚握手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對方指尖和虎口上有繭,做廚師的,應該是經年握刀留下的印記。
“你好,我叫周凱,”對方握手很用力,還不忘自報家門,“我們見過了。”
孟煥之在他的笑容裏,終於想起了什麼,於是也默契地笑了一下,“世界真小。”
那天晚上,他有煙沒火,在路邊隨便找了個人借。兩個人站在嘉善路上抽了半支煙,一起等人,後來,孟煥之竟看到路鋆公司的餘洋跟著男人走了,更沒想到的是,今天居然還能在工作室撞見。
臨走前,對方經理還特意送上兩張餐廳的金卡會員。孟煥之替小黑把人送出去,李經理撐著傘先去取車,周凱便站在屋簷下,給孟煥之發了一支煙。孟煥之隨即摸出打火機,先給周凱點上了。
雨下得小了,但還是滴滴答答的不見停歇。孟煥之頭發、身上還濕著,但卻不覺得冷。
“你是餘洋的朋友吧?”他這麼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然後看到站在一邊的男人側過頭來看他。孟煥之低著頭,繼續說道:“路鋆是我朋友。”
周凱正抬頭看天上的雨,腦子裏把這兩句話又琢磨了一遍,“朋友”這個詞真是有意思,於是咧著嘴笑了一聲。他夾著煙,長長地噴出一口煙霧,隔了好久之後才說:“屁卡沒什麼鳥用,以後路過了就進來吃飯,直接找我就是了,”說完又話裏有話地補了一句:“帶上你朋友。”
“你們餐廳有心太軟麼,他就愛吃這個。”
周凱特別不屑的瞥了一樣孟煥之,“糯米紅棗嘛,容易,在家就能做!那估計南瓜血糯米、桂花酒釀羹這類,你朋友應該也喜歡。”心裏想的是,怎麼跟自家的那頭傻綿羊一樣,愛甜愛吃糯米。
孟煥之不是謙虛而是誠實,坦白說:“我倆廚藝不精,懂吃不懂做,跟你這種級別的不能比。”
周凱丟掉煙頭,“做菜沒什麼難的,改天教你幾手。”
回餐廳的路上,周凱回想起今天早上自己還在為路鋆老來“騷擾”餘洋而不爽,下午就撞見了孟煥之。原來那晚,他們一個等的是餘洋,一個等的是路鋆。
世界真小,這話還真沒錯。
2.
加完班回到家的餘洋,像頭餓狼一樣吃著周凱替他熱好的食物,看周凱坐在桌子對麵編了好久的短信。
“給誰發短信呢?”
“沒誰,吃你的東西!”周凱還不習慣全新的鍵盤式輸入法,短信總是寫得很慢,搞得他有點不耐煩。
這支智能手機是前不久餘洋攢錢送他的禮物。周凱之前一直將就用著一部諾基亞,破的不能再破的款式,有時電話聽不清、短信收不到,幾乎把餘洋搞瘋,索性找了個契機,送一部新的給他。
餘洋瞥他一眼,也懶得管。喝完東西衝了碗,就進浴室洗澡了。
這陣子周凱短信總是特別多,神神秘秘。以往他沒那麼多短信,他跟天底下所有“老男人”一樣,嫌麻煩,有什麼事都習慣直接講電話。
雖然餘洋相信周凱不會搞什麼花花腸子,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終於還是沒忍住,某天趁周凱不注意,偷偷拿了他的手機。發現解屏還要輸入四位密碼,餘洋想了想,把自己生日輸進去,然後美滋滋地發現居然一擊即中了。
他看到周凱最近在和一個叫孟煥之的人聯絡,內容大多都是……菜譜指導?——等一下,孟煥之?好像是路鋆的朋友?餘洋努力回憶,記得某一次路鋆生日,他見過一次,雖然長相已經想不起來,但這個名字還很熟悉。
“這是臨檢我呢?”
轉過頭去,看到周凱擰著眉頭,一臉似笑非笑的站在身後。
“翅膀硬了啊,昏頭了你?”
餘洋知道周凱不是生氣,隻是逗他,所以也毫不服軟,繼續嘴硬:“幹嘛,誰知道你搞什麼鬼?看看怎麼了,心虛啊?”
周凱叉腰,板著臉站在原地,痞子似的:“……我看你就是欠管教了。”
不等餘洋說什麼,周凱走上去,佯裝憤怒地把人摜到床上,自己也跟著壓上去。嘀咕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把胡鬧的人鉗製住之後,然後甜蜜地管教了一番,直到綿羊真的變乖變聽話,抱著他無意識的喘著喊著才收手。
事後,周凱靠在床頭抽事後煙,跟餘洋說兩次偶遇孟煥之的故事、說孟煥之和路鋆的關係,說完才笑著唏噓問,你說這事兒巧不巧?餘洋趴在周凱旁邊,聽了直發笑,原來偶爾早上搭便車給路鋆打電話的那個人,就是這個孟煥之。所有的線索都被聯到了一起,這種感覺真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