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透過北窗,高處的雲彩隨風飄動,大樓的華燈星星點點。突出的高樓有四座是銀行、兩座是購物中心、一座是證券公司,華彩變換的燈光,在夏日的夜晚裏成為一道風景。
薑小武躺在7樓的病房上,透過北窗看著外麵的雲朵,忍受著術後的疼痛。對於手術後的疼痛小武是有心裏準備的,隔壁和對門的病友已經作了先期教育。年長的李哥說這病真是遭罪,每天的兩次換藥都是過關,年輕的武警戰士說,不像他們說的疼痛,是可以忍受的。
吃過三天的流食,小武的病情見好,可以在7樓來回走動了。這樣,小武認識了一位老人家,今年已經78歲,但身體還是很健康的。兩人在樓道裏來回走動,老人講述著年輕時的故事。那時他在部隊工作,靠著出眾的身體素質,每次活動都衝在前麵,受到了領導的賞識,這樣在快40歲時才轉業。在轉業時,他發現自己被安排到小縣城,就馬上找領導,經過努力最終被安排在大城市的工廠裏。他的一雙兒女就自然落戶到大城市了。得知小武是碩士研究生畢業,老人的話就更多了。他說:“我的兩個兒子都是研究生畢業,大兒子學的是經濟,畢業時直接被一家大的企業要去了,二兒子學的是計算機專業,去年畢業的,今年還沒有工作,自己開了個電腦維修公司。”小武說:“現在的確是畢業很難找工作了,不像自己畢業時,很多家用人單位搶著要。”
病友間形成了自發的規矩:老病友向新入院的病人傳授相關的經驗,術後三天換藥不用排隊。在排隊時偶爾會有人玩下小聰明,告訴前麵的人我在你的後麵後,就回屋躺一會兒,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再來換藥。最厲害的是,有一位女同誌,她來了就換藥,從不與人搭訕,被很多人說她有點精神不正常。
小武每天都來得很早排在隊伍的前麵,他發現了很多有趣的現象。有一個20多歲的小夥,從術後第一天起就保持了一個固定的姿勢來換藥:由一小女子攙扶,一手捂著屁股,身體向前。有時候他的女朋友不在,他依然保持著姿勢,想來已經成為走路的一種習慣,並成為七病房一道獨特的風景。大家管他叫做“7樓大俠”。一位40多歲的老兄極為羨慕他,每次見到他或他們都不停地誇讚他的女友能夠長時間的陪護他,並念叨著: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老婆啊!
新來的病友,有一位顯得特別的突出,小武對他的注意,並不是因為他身體的殘疾,而是他總是很友善的發笑和做出一些捉弄人的小把戲。醫生還沒來的時候,他就在走廊上喊,“換藥了!換藥了!”很多人都上當了。他的嗓音略帶沙啞,聽起來很有意思。從沒看到他對別人稱他為羅鍋時的不悅。他每次換藥時都排在前麵,換藥時故意發出疼痛得聲音。一麵呲牙咧嘴,一麵又衝你笑。小武沒有問過他的年紀,估計他有40多歲了,每次相遇時都是相視一笑。
小武還是每日與老人家一起在走廊內散步,定時定點的換藥、打飯。老人家同屋的那位叔叔非常幽默,看到那位正廳級幹部第一個換藥時說:“第一個換藥的是金屁股,第二個換藥的是銀的,第三個是銅的,我今天是個鋁的。”他的比喻很是生動,排隊的病友都笑了,絕大多數人依然不敢大笑。
小武每次從護士站對麵的包間走過,都能看到屋子裏麵有很多花籃,有兩個衣著非常整齊的人:一個白胖、一個又黑又高,基本上天天都來陪護。有好幾次小武想向那個白白胖胖的同誌地問一下:“請問病人是你的什麼親屬?”第一個換完藥的領導,有時會停下來用關切的眼光注視著大家,並說:“又排隊了。”廳長的愛人有時會與楊、李兩位護士長嘮些家常,小武看到李護士長、楊副護士長那時的笑容很是燦爛。
小林所住的病房斜對麵是一個三人房間,有一個戴眼鏡很開朗的女孩。女孩學的師範專業,畢業後直接到了政府機關。她和小林漸漸熟悉,小林對她很是細心。女孩有一個男朋友,但疏忽了對她的關懷,很少主動問她是否舒服,也不像“7樓大俠”的女友能夠每次都為他的男友排隊。這樣對於小林來說是一個認識好女孩的機會。那一天,小武看到女孩穿戴整齊,神采飛揚地出院了,她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張小雅。小雅的工作單位在城市的南邊,去年剛剛大學畢業,工作勤奮努力,這是小武通過小林了解到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