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和福至剛走過九曲橋,便看見香雲和香織拿著燈籠,守在那裏。
兩名侍女急忙對著安王福了一福,香雲求道:
“王爺請過芳華園看看我們娘娘吧,她、她快不行了!”
安王皺眉:“香雲,我記得教過你們說話一定要實事求是,勿言過其實,否則重責不貸!”
香雲忙跪了下去:“我們娘娘她、她身上燙得很厲害!”
安王靜默了一會,說道:“去看看她吧——回去記得教導你們院裏人:側妃就是側妃,不要一統稱呼我們娘娘,你們哪一位娘娘?你們都是王府的奴婢,王妃不是你們娘娘嗎?如今不同以往,有了王妃,怎麼說也是王府後院至尊,雖說你們都是我從青州帶來的,看著十分親切,但若是做得過份了,被她抓一個正著,我也保不得你們!”
安王走得很快,香雲和香織呆了一呆,險些兒跟不上。
芳華院,林側妃躺靠在床上,麵色稍微回緩了些,她慢慢地啜飲著香茗用銀匙喂入她口中的蛋花甜酒,靜靜等待安王的到來。
她知道他會來,平日有個傷風咳嗽,他都會早晚來看看,這次暈倒了,怎麼舍得不來!
遣香雲和香織拿了燈籠去迎候著,這會也該到了嗎?
沒有聽到傳報,悄無聲息地,安王一捺帳幔,出現在房內。
林側妃嘴裏還含了一口甜酒,眼睛瞬間放出異彩,忙擺手示意香茗不吃了,讓她出去,自己掀了薄被要起來。
安王卻沒有像她意料中那樣上前去按住她不讓下床,而是坐到正對床鋪的圓桌子旁,淡淡說了聲:
“嫻兒身子不好,不必起來了。”
林側妃楞了一下,還是慢慢下床,慢慢走到桌子旁邊,伸出戴了碧綠翡翠玉鐲子的纖纖玉手,拿起桌上一把描金白玉茶壺斟了一杯熱茶,雙手遞給安王。
安王也不言語,伸手去接茶杯,他才留意到林側妃的手確實算得上“纖纖玉手”,手指細瘦,似乎僅剩了一層皮包裹著骨頭,手背手心蒼白毫無血色,青紫色的脈絡紋路清晰可見,與方才芷蘅院裏給他遞茶的那雙豐潤柔膩的手相差太遠。
安王並不渴,將茶杯放在桌上,歎口氣說道:“坐吧!嫻兒以後多注意保養身子,馬太醫給你開的那些慈補方子交待侍女們煎好,按時服用,藥引子我讓福至尋得齊全了,以前太子殿下送了許多貴重藥材,其中就有……我希望你能恢複到從前初見時那般健康!”
林側妃半垂眼簾:“嫻兒這般病歪歪的樣子,王爺不喜歡看了!”
安王笑笑:“誰喜歡看一個病歪歪的人?若是我總如此,你也不想看到吧!”
林側妃含了淚,嘟著嘴說道:“嫻兒又不是沒見過王爺病痛的時候,無論王爺是什麼樣子,嫻兒都是喜歡的——王爺現在是好了,若是一輩子病著,嫻兒也甘心一輩子守護在您身邊!”
安王默然,嫻兒說的是實情,他以前受了瘟障之氣,得了難治的瘟病,是嫻兒衣不解帶護理,不辭辛苦走街串巷尋了偏方醫治好他,上次受重傷,被秘密連夜送回青州,貼身侍從福至被衝散,不知蹤影,還是作為側妃的嫻兒,全心全力日夜陪護,事事親為,從喂食喂藥換藥到擦洗,傷痛中他動彈不得,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經她這雙手撫摸過,這一份恩情他是記著的,也自然而然地與她更加親近,他從不懷疑嫻兒對他的忠誠和真情。
安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我記著你的好,你若總病著我自然也會守護著,隻是既然有法子,總要千方百計爭取治好吧?你健壯安康,好好兒的,我心裏也歡喜啊!”
林側妃抿嘴笑了:“王爺放心,嫻兒會好起來的!”
想了想,又說道:“今夜的事……”
安王擺擺手打斷她:“今夜的我已和王妃說清楚了,不再提起,那些湯藥從此後不要再送……王妃飲食自有專人管,她芷蘅院的事,你不用過問,我已吩咐阮媽媽聽候她的差遣,你隻管養好身子,好好過你的日子就行。她很年輕,很好說話,隻要不越了禮,她會善待你的!”
安王沒說另一番話,他其實不知道芳華院天天送藥給王妃喝,他隻說過隔三五天給她喝一次,那藥畢竟是傷人的,而且今夜林側妃還加大了劑量,還好是賞畫喝了,若是王妃喝,又沒及時找到太醫,豈不是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