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隨安王去書房,兩人對著一份名冊看了半天,明珠指著名冊上一個名字問:“鄭德陽,是什麼人?”
“此人年輕時戰功顯赫,威名遠揚,封為東關候,常年鎮守在東北邊關。太後生辰在即,皇恩浩蕩,召他回京,一為賀壽,一為探視他家中高堂。近日聽聞他已回京城候府,便具帖相邀,以示敬重。隻是這樣的賞花宴多為命婦貴女和年輕人喜歡,他未必肯來,若要來也是他家女眷來。”
明珠垂下眼簾,睫毛微微顫動,自語道:“鄭德陽,好熟悉!我好像還聽到過與這個名字相關的別的名字……”
明珠坐在一副精致的黃木根雕條凳上,那條凳不長不短,一個人坐嫌富餘,兩個坐又太近,因為要看名冊,安王不知不覺靠近她坐下來,兩人說著話,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妥,此時安王看著垂眸沉思的明珠,聞著她身上清新淡雅的香氣,才忽然發現他們挨得這麼近。
明珠抬起頭來,眼神仍是迷茫,輕歎口氣:“但願明天他家來人,我想我是認得他們的!”
安王看著她:“為何對名字感到熟悉,又不能確定是否認得?”
明珠站起來,慢慢走了兩步,忽然回身對他嫵媚一笑:“因為你的夜茜草啊!我的腦子壞掉了,前塵往事,許多都記不起!”
說完頭也不回,很快走掉了。
安王獨自在那凳上坐了半天,很是鬱悶:這夜茜草的罪名,還要背負多久?
安王去上房沐浴的時候,明珠已睡下,紫檀香木座六扇十樣錦豔麗牡丹圖屏風後,新換的粉紫色帷幕遮垂下來,侍女們都遣在外邊候著,顯然是睡著了。
聽琴輕聲說:“王妃娘娘讓奴婢們侍候王爺!明日府中宴請賓朋,娘娘恐精神不夠,怠慢了客人,早早睡下了!”
安王點了點頭,猶豫一下,捺了帷幕進去,淡淡微光照見羅帳內,明珠抱著個方枕,側身而臥,棉被隻蓋到腰部,露著肩膀,粉紅細紡絹衣貼在身上,輕軟單薄。
安王將棉被往上拉了拉,替她遮住肩膀,準備離開之際,他伸手摸了摸明珠的臉,柔滑細膩的感覺通過指尖直達心底,讓他感到愜意。那天幸好控製住沒打她那一巴掌,這樣凝脂般粉紅嬌嫩的臉上留下一道印痕,豈不是大煞風景,她也會更恨自己。
早睡早起,明珠第二天果然比平常早了一個時辰,她梳洗妝扮完畢,安王也剛好進得門來。
昨晚明珠一開始拒絕出麵應酬客人,後來又忽然很感興趣於這場花宴,安王感到不解,他想盡力控製住她,卻是看不透她,這女子心思飄忽不定,就像她的棋風,詭異無常。你以為她會這樣做,她偏不是,反其道而行之。
辦花宴需要盛裝會客,明珠今天的裝束自然是亮麗奪目,豔光四射,安王注意到她裙邊係了七彩宮絛結繞的鳳牌,唇角微不可見地輕揚一下。
看著安王身上明黃色盤龍錦繡外袍,頭上綴了珠玉的金冠,明珠微微皺了皺鼻子,安王問道:
“有何不妥?請王妃明示。”
“沒什麼,王爺身上有龍氣,不習慣而已!”
平日除了上朝,安王很少穿禦賜的明黃色蟠龍服飾,多著玉色或純白色錦緞外袍,雖然也繡有九龍盤繞,尊貴昭然,卻並不影響他那種謫仙般俊美飄逸絕塵的氣質。
這一身明黃,過多渲染了權勢和威懾,他看起來有點陌生。
陌生?明珠為自己這個念頭錯愕了一下:我跟他很熟了嗎?
這時秦媽媽進來稟報:“王爺、王妃娘娘:阮媽媽帶了管事媽媽們在前院等著回話呢!”
明珠點頭:“我就來!”
她得聽一聽阮媽媽她們將園中各樣大大小小的安排事項說一遍,心中有個底,這是她的行事作風,要做就做好,不打糊塗仗。
聽琴隨後進來,說道:“早膳已備好,王爺和娘娘先用了早膳,再聽阮媽媽回話不遲!”
“嗯。你們也要抓緊時間吃點東西,阮媽媽她們估計沒用早飯,給她們備一桌子,一會忙起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餓久了容易傷身……走吧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