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輝院墨香樓密閣,太子和安王、鍾太師等一幹人正在秘會。
匆匆回德輝院,並不全因生氣,而是早得到消息,要趕回來與太子麵晤。
兵部右侍郎程進禮來說,兵部近日在徹查幾宗近年的兵餉貪墨案,尚書李源親自督辦,由左侍郎叢嶽著手打理,細枝末節慢慢查下來,有一樁竟然影射到安王掌控下的精騎外營,這支八萬人騎兵外營兩年前由安王一手建製,當時西北邊疆兵力薄弱,尤其缺少精壯強悍的騎兵,邊關小城時常被騎術精湛的外族遊擊部落襲擾,鎮守邊關的步兵不敵,騎兵數量少又技不如人,追擊不上。皇上思及安王所轄青州地域毗鄰西北邊,物博地廣,且西部有開闊草原,水草豐美,牛羊成群馬匹肥壯,男女皆善騎術,便責成安王為朝廷籌建一支新的騎兵隊伍,一年為期,務必交付邊關使用。
安王封地上蓄養有私兵,手下什麼樣的人才沒有?接了聖旨二話不說,著手組建騎兵營,一年不到,一支經得打磨、強勁精悍的精騎外營脫穎而出,安王將精騎外營交付朝廷之時,舉薦了兩名將才統領這支精兵,那兩人都是貴勳之後,皇上欣然批允,分別賜封為四品鎮遠、定遠驃騎將軍,著令即日領了外營,奔赴西北邊關鎮守,將民心安定下來。
騎兵營已經脫離了安王的手,兵部這時候查起這個來,是個什麼意思?
太子看著安王:“朝廷曆來重視兵餉取用發放,特別是在非常之時,莫非你當時不察,讓手下的人起了貪念?”
安王微微一笑:“青州地廣物博,錢糧豐盈,取用不盡,幾萬人馬我組建得起來,也還能養得起!我當時接下建營聖旨,同時拒謝了朝廷發放的錢餉,又怎會再回頭去貪?我向來行令甚嚴,手下的人也斷不會做出此等自毀前程的事!”
程侍郎說道:“不錯,之前兵部審核下發的兵餉用度報表中,確實記錄有那筆專用款項未啟動,但表帳在那裏,查了實物,卻偏偏尋不見那一筆錢餉!”
太子皺眉道:“那它到哪裏去了?”
安王冷笑:“它自然跑不出兵部!放心吧,李尚書最終會找到那筆錢。父皇隻不過會多看我幾眼,或許還會尋我去說說話而已!”
太子說:“你當年卻是欠思量,少年心性,太傲了!唯恐天下不知你青州富庶麼?朝廷特特拔了那筆錢款給你,是念在青州北邊其時正值旱情嚴重,怕你一時拿不出多餘的錢來。”
安王垂眸:“那一場旱情確實耗費不少錢糧,青州民眾上下齊心,安然度過旱期,人心安定,並無饑餒流離之事。當時江南也有洪澇災害,我意即為朝廷分憂解難,省下那筆錢,發往南方救濟災民,豈不是好?並未知他們那麼快的手腳,錢款早已從戶部拔到兵部,一入兵部自然就沒有再出得去的道理!”
鍾太師沉吟道:“清者自清,知其隻是個引子,留意些就是了,而今需要關顧一下……”
秘室的門被敲響,隨即打開,福至走了進來,放下一碟鮮果,走到安王身後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安王目光亮了一下,旋即又恢複正常,招手讓福至伸頭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句話,這才示意他離去。
福至躬身行禮,關門走了出去,太子問:“何事?”
安王略帶些不好意思的神情說道:“沒什麼,王妃遣人來請問些事!”
太子頗有意味地看著他,什麼事值得打擾這樣的密會?若沒有交待過凡事以王妃為先,借福至十個膽他也不敢在會議進行時擅自進入密室。
安王故作平淡,對鍾太師說道:“閣老請繼續說!”
內心卻難禁雀躍:明珠先向他示好,派人來請他回去用飯!那小壞蛋知道錯了?
心思忽爾一轉想到貞敏貞玉,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好心情又沒有了:定是為了那兩個表妹,不然她不會這麼主動!
安王心猿意馬,秘密會議就隻得另外四五個人在認真討論問題了,他隻是靜靜地聽著,不再發言,一心二用,恐會答非所問,不如不出聲。
太子問及東關候鄭德陽的近況,說近日未收到他的折子,不知東南邊防可還有異常?程侍郎說:“據線報發來的秘函稱,東關候已經回到東南邊城,東南麵如今穩定如昔,百姓安居樂業,各鄰國未再敢有什麼舉動。邊城照常每日開啟城門,領國民眾照常於圩集日到我邊城腳下趕集做買賣,戰事未影響到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和貿易活動。上次四個鄰近小國糾集了精壯兵力前來挑釁,原是不知從何處得了訊息,稱聖上病重,不能臨朝,他們想作一番試探,若我軍稍有慌亂輕敵之意,即可舉四國所有兵力,大肆入侵,擄劫邊民財物,瓜分我東南麵大片良田山林……卻沒料到其時鎮防的少將軍鄭挽瀾,也不知為了什麼事,不眠不休,沒日沒夜巡守,許是長年鎮邊,憑感覺也能察覺到要出事吧。當日淩晨四國兵力正好撞在他手上,那一次防禦驅敵狠厲無比,幾乎將四國精壯先鋒殲滅殆盡,那四小國仗著約略有些兵力,平日素來傲慢,經此一役,如今是服服帖帖,再無半點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