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獨自坐在芷蘅院前院廳堂上,也不讓點燈,默默沉思,秦媽媽來告知王妃已沐浴更衣準備歇下了,才起身往後院上房去。
他覺得很疲憊,身心都累,感覺一點不好。
一天之內兩次偷聽明珠與人談話,一次比一次受打擊。
第一次在宮裏是無意,結果聽到明珠與慶王相約私會,他好不氣憤。
第二次在自己王府園子裏,被迫偷聽,還帶著十來個侍衛一起,都怪雪兒那丫頭!哪裏歇著不好,偏挑他們藏身的地方,那三角地段進退不能,一動就會被發現,明珠說過最恨他暗中查探她的行蹤。在這當口,他不想也不能得罪她,怕激起她的反抗,他現在控製不了她,感覺越來越無力,退讓不是他的風格,但他退了,除了這樣,沒有別的辦法。
誰願意讓自己的妻子當眾說不喜歡丈夫,喜歡別的男人!這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別的女人身上,縱然不必死,也隻能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
可她是董明珠!她說的話,就是變成刀子紮進他心窩,他也不能拿她怎樣,這輩子,除非她愛他疼他,否則他也就是個生不如死!
她說了不能喜歡鄭挽瀾,可為什麼三更半夜,不顧危險跑去探訪他?說了身邊有女人的男人不是她的菜,為什麼一遇見慶王就和他湊在一起,還那麼爽快地答應和他私會!
言行不一致,到底哪一樣是出自真心?
秋痕服侍明珠上床,正要熄燈出去的時候安王捺開帳幔進來,明珠看見,吃了一驚,睡意醒掉大半,趕緊下床趿上繡花鞋:
“王爺!這是打那兒來呢?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歇下?”
安王無言地看著她,玉白色絹紡睡衣,舒適熨貼地裹在身上,衣襟裙裾袖口滿是挑繡的雪櫻花,純淨的素色,襯著鮮豔粉嫩的肌膚,黛眉靈秀,鳳目含春,一頭柔順沉墜黑緞般的長發自肩背披瀉而下,飄逸絕美。
將將要睡下的明珠嬌慵疏懶,媚態捺人,安王不是第一次見識她的這種美,每次都要強自鎮定,拚力管束著自己,才不致越界鬧僵。
今夜他真的很想放縱,上前把這個與他生命息息相關的妙人兒緊緊摟進懷裏,親吻她,愛她,索取她的一切,也把自己的一切交給她,從此兩人合二為一,再也沒有爭議,沒有猶疑,沒有選擇,明珠隻能死心塌地和他在一起,永不分離!
但他知道還不可以,明珠柔和的眼神裏盡是戒備,他再不要和她鬧出什麼事來,現在的他,隻求她乖乖地呆在他身邊,讓他能安安靜靜地靠近她,吸取她的香氣,平和心氣,整理一下淩亂的思緒。
秋痕很快出去,叫人在內室準備了熱水,自己開了櫥櫃取出安王換洗衣裳放進去,然後來請:
“稟王爺:熱水備好了,請王爺沐浴更衣!”
明珠見安王不聲不響,就這麼呆楞楞地和自己對望一會,又一言不發地隨秋痕進了內室,不由一陣鬱悶:這不明不白的日子,怎樣才是個頭啊?
她本已經很困了,等安王洗澡的功夫,伏在桌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安王出來見明珠伏在桌上睡著了,吩咐秋痕下去,走到明珠身邊輕喚一聲:
“明珠?”
她便醒了過來,刻意不讓自己睡熟,卻是兩眼惺忪,暈頭暈腦弄不清狀況:
“好了嗎?你睡哪裏?”
安王溫柔地看著她,輕聲笑道:“你睡哪裏,我就睡哪裏!”
明珠眨了眨眼,左右看看,搖搖晃晃站起來:“那照老規矩吧,我去拿棉被!”
安王扶住她,把她往床上帶:“我來!你先睡吧。”
明珠也不推辭,睡眼蒙朧坐在床沿,還能保持點清醒,沒讓他替她脫鞋,卻指給他看收藏棉被的櫥櫃:“那個,描金花四合門,裏麵有很多床棉被,抱兩床就行了!”
說完蹬掉鞋子,爬進內床拉了棉被蓋著躺下,不到一秒鍾又爬起來,半閉著眼,伸手兩下裏一摸索,安王笑著將邊上一隻方枕遞過去,她接過抱進懷裏,輕輕說了聲:
“謝謝!”
輕柔客氣的一聲謝,把安王弄得心頭發熱,想要和她說幾句溫情話,誰知明珠很快鑽進棉被,麵朝裏側身而睡,無聲無息地,再也不動了。
安王坐在床沿看著她的背影,微微一笑:白天在宮裏奔波了一天,晚上還要跑出去瘋玩,能有多少精氣神?知道累了吧!
她頭一沾枕頭就睡著,是顧不得防備他了,還是相處日久,對他多少適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