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你好。”
客氣的兩人像是偶然碰麵的顧客與裁縫的關係，想擺脫拘謹卻不知道從什麼話題開始。魏琴秋對他一直有種熟悉甚是久遠的親密感，見著他就像見著記憶深處一時無法想起姓名的朋友，卻強烈的想多看一眼。她總是藉著做衣服、取衣服的借口，不禁意出現在他的店鋪，有時看著他專心致誌裁剪著，有時看著他與客人攀談著，可有時也落了空，獨自失落地從店鋪中往回走……許多時日卻未曾與他表露過自己的心跡。這一切，他隱約知曉的。蘇瑾晴可是個聰明的姑娘，她看得明白魏小姐眼裏的深情，挑著布，眼神卻不看布，斜睨著蘇瑾華的一舉一動，慢慢就紅了臉頰。謹晴與哥哥探著口風，“哥哥，你覺得經常來做衣服的魏小姐如何？”蘇瑾華一向溫文的性子卻慌亂一陣，連最擅長的剪裁，也在手心之間偏離方向遊走。每每這時候，謹晴會不依不撓，煞有介事說著魏小姐的談吐、深情和舉止細節，她肯定地告訴過他：憑我也是女人，我知道魏小姐喜歡你，而且喜歡得不得了。蘇瑾華聽著，聽著，一匹花布在手中已經剪裁得不成規則。他知道的！隻是，她是魏家的千金小姐，而自己不過是個做衣服的……想著，眼神黯淡下來。
“魏小姐，是舍不得簡小姐吧？”“蘇先生，謝謝你的方巾~”異口同聲後，兩人終於忍不住相視而笑。蘇謹華這日穿的是淺咖色的西服，白色襯衫，配以一條純色的複古領帶，更將他整個人烘托得與往日長衫不同的溫雅氣質。琴秋打量著他，仿佛已從魏辰新的難過中擺脫出來，撲哧笑了起來：“蘇先生，我還從未見過你穿西服。”蘇瑾華更加難堪起來，推說道：“魏小姐見笑了，今天是作為表哥的伴郎。平日裏穿慣了長衫，也有些不自在。”
“你做了那麼多的西服，把這種美傳遞給大家，自己卻不以身作則怎麼可以呢？我倒覺得穿了西服的蘇先生，更像個藝術家了。”琴秋的話語讚美中帶著俏皮，從心中緩緩流淌出來，讓蘇瑾華頗有些意外驚喜。
“藝術家？”更令蘇瑾華受寵若驚，似乎還未有人將自己一個普通做衣服的裁縫稱之為“藝術家”，“魏小姐，是在開玩笑吧。”是極度謙卑的語氣，掩飾之間，搖了搖手上的紅酒，輕輕抿了一口。
魏琴秋聽來像是自己的言語是敷衍，有些急了起來，認真說著：“我從初次見著蘇先生，便覺得您與眾不同。你不是普通的裁縫，那些新式的紗裙、旗袍、西服都從您的手底下裁剪出來，那是藏了學問的，由內而外的表達。”這樣一番話，連她自己都羞紅了臉頰，心在急促地呼吸，說著說著，便覺得無措起來。蘇瑾華怔怔看著她，仿佛對方透視了自己的內心一般，她一直在讀著自己，並且花了心思在讀的。那麼，謹晴說的是沒錯的。隻是……
“魏小姐，謝謝你的讚賞。不過是喜歡罷了，學了裁縫的手藝，也不過是個普通之極的裁縫，和藝術之類高深的學問斷然是擦不上邊的。”
琴秋聽著，反倒有些惱羞起來。他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是看出了心意，還是繞著彎子委婉地拒絕自己？她再不敢抬頭看他。